当日,朝中二千石之臣以及皇室宗亲入玉堂殿吊丧,千石、六百石之臣则拜伏于殿外嚎哭,宫内宦官、宫女,皆穿丧服。
趁着众人吊祭裕帝之际,主持国丧的何苗与刘辩、卢植、羊续私下商议一个实际的问题,即裕帝的灵柩停柩多少时间,又花多少钱去操办这场国丧。
历来皇帝驾崩,惯例是七日而殡,但出殡并不意味着立即就下葬,而是按照虞礼,前后要办九场丧礼,礼罢神主附享太庙,这丧礼才算结束。
前前后后,差不多需要七个月的时间。
至于这七个月里尸体若是腐烂发臭,那就只能靠香料遮掩臭气。
同时在这七个月里,朝廷也会向各州的诸侯发放符节,召刘氏宗亲前来吊丧,唯各地太守例外,以免各地官府失去运作。
刘辩命张命宗府、太常、少府估算开销,保守估计花费上亿,甚至更多。
对此刘辩心中也颇为肉痛,私下暗暗摇头:若灵帝泉下有灵,不知会做何想。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灵帝,不,裕帝只有在他感兴趣的事上才舍得花钱,甚至于奢侈,但在不感兴趣的事上,裕帝还是很抠门的。
因此刘辩也吃不准裕帝舍不舍得在自己的丧事上大花钱财。
不过,就算裕帝愿意像明太祖朱元璋那样七日下葬,刘辩也不好提。
在汉朝,这就是一笔必须得花的钱,这不,无论是董太后、何皇后,亦或是像卢植、羊续等朝中大臣,都对宗府、太常、少府估算得出的上亿开销毫无意见,甚至于,董太后还倾向于让丧礼变得更为奢侈,为此表示可以从西园钱中支出一笔,不过卢植、羊续等人并不赞同,坚持效仿桓帝的规格,这让老太太颇为不喜。
当晚,刘辩又领着朝中百官为裕帝守灵,因为年纪的关系,到后半夜时,卢植、羊续、曹嵩、崔烈等人曾多次劝他到偏殿打个盹,小憩片刻,但刘辩却没有答应。
倒不是要借机展现什么孝道,纯粹只是他心中对裕帝有些不舍罢了,哪怕他曾经将其视为一个昏君。
正因为这份复杂的心情,刘辩在裕帝的灵堂上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嚎嚎大哭,只是在想到裕帝生前与他相处时红了眼眶,这份真实的表现,让卢植、羊续等正值的朝臣颇为赞赏。
直到次日天微微亮时,刘辩实在撑不住了,才在夏侯渊的护卫下,倚在蔡琰的肩旁在角落小憩了片刻,前后也不过一刻时,旋即又被众朝臣哭裕帝的声音吵醒。
见此,张让亦劝刘辩到偏殿稍憩片刻,但刘辩还是拒绝了,只是吩咐张让尽快准备好丧礼所需之物。
一连吊丧三日,别说刘辩精神憔悴,诸大臣也难以支撑,因此,刘辩也默许这些人回家府歇息一晚。
众大臣也不矫情,私下商量好了,以轮换的方式,让那些实在撑不下去的大臣回家府歇息。
其中,便包括司空袁隗。
没想到他回到家府,刚下马车,便有府上家令偷偷向他禀告:“老爷,本初少主来了。”
袁隗闻言面色顿变,看了看街上,这才低声问道:“几时来的?可有被外人看到?”
那家令摇摇头说道:“老爷放心,家中已知晓本初少主犯了事,不敢声张。且本初少主来时也十分小心,反复叮嘱我等不可声张,我便将他安置在别苑,叫心腹送去饭菜,府里大多数人皆不得而知,更遑论外人。”
袁隗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带我去。”
家令点点头,领着袁隗来到别苑的一间屋内,袁隗果然看到袁绍躺在榻上,听到声响猛地坐了起来,警惕的目光在看到袁隗时才放松了些许。
“叔父。”他笑着唤道。
“……”
见袁绍一副好像若无其事的模样,袁隗面皮抖动了两下,忍着气吩咐家令道:“你先退下,吩咐人不得靠近。”
待家令依言退出屋外后,袁隗这才快步走到榻旁,压抑着愤怒咬牙道:“本初,你做得好大事!”
看着袁隗激动的模样,袁绍摊摊手道:“事情到这种地步,我亦不想,叔父若是畏惧,何不叫人将我绑了,扭送朝廷?”
“……”
袁隗愤愤地盯着眼前这个曾经很是赏识的侄子,半晌叹了口气,问道:“你有何打算?”
“我也不知。”
袁绍摇了摇头,反问道:“朝廷现在是什么状况?”
袁隗目视着袁绍说道:“太子罢免了大将军的职务,命何苗暂行大将军事……”
“太子罢免了何进?”袁绍闻言一惊,旋即嗤笑道:“可笑何进那晚前畏狼、后畏虎,最终还是逃不过被罢免,若他当时能有几分勇气,振臂一呼,宫内宦官皆死!”
袁隗闻言冷笑道:“正因为何进那晚不曾亲自出面,太子才饶了他,甚至允许他照旧住在大将军府,否则……”
“否则?否则太子还会杀了何进不成?”袁绍不以为然。
“未必……”袁隗冷哼一声,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太子刘辩在召见朝中群臣时面色阴沉的模样。
平心而论,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象过,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童竟然能带给他们如此强烈的压迫力。
摇了摇头,他再次问袁绍道:“你有何打算?”
“我实不知。”袁绍摇摇头说道:“我来就是想跟叔父商量。”
听到这话,袁隗顿时来气:“那晚你与何进谋划铲除宫内宦官之前,却不想着与我商议?”
袁绍无言以对:“事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