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怀不屑,刘辩微微转身瞥了一眼董重,虽看得不甚仔细,但也大致看全了对方的长相。
跟他想的一样,这董重目测不过三十来岁,正值血气方刚的壮年,考虑到对方比历史上早两年被董太后召入朝中,刘辩猜测这董重应该也相较历史更有底气,毕竟灵帝还活着呢。
就在他思忖之际,殿内有响亮的声音喝道:“董重,你岂敢对史侯不敬?!”
刘辩转头看了一眼,旋即便看到一位身材魁梧、大腹便便的华衣壮汉。
哦,原来是大舅、大将军何进开口喝斥,甚至于,挽起袖子作势便要去打董重,不过被其身边一位大臣劝住。
说起这位大舅,其实迄今为止,刘辩还未从母亲何皇后与二舅何苗口中听到说何进的任何不是,在之前唯一见到何进的那一次,他与何皇后、何苗亦相谈甚欢,可见这位大将军以往对自己的弟弟、妹妹还是相当不错的,遗憾的是这家伙太想当士人的领袖了,简直被冲昏了头脑。
而继何进之后,刘辩的二舅何苗亦一脸阴郁地说道:“董骠骑莫非是仗着有太后撑腰,故而如此放肆?”
“此乃大不敬!”太子太师卢植亦开口指责。
与他关系亲近且对刘辩印象不错的杨彪、马日磾亦出声指责。
其余朝中群臣,大多面无表情看着董重,并不干预。
“我不过就事言事罢了。”
董重在见何进作势要冲向他时退步两步,见何进被群臣劝住便又上前,摊摊手对众大臣说道:“我等正在商议天大的大事,史侯闯入殿中,妄言国事,却不知国家困难。……难道我董重不知凉州的重要么?我亦恨不得生啖王国、韩遂、马腾几人的血肉!然朝廷两次讨伐失利,白白耗费无数钱粮不说,更有无数军士牺牲阵亡,倘若再行征讨,不知又要花钱多少,牺牲多少将士!是故我建议招安王国、韩遂等人,授予官职,使其与朝廷秋毫无犯,如此一来,朝廷亦能避免一场兵祸!”
说着,他目视刘辩,冷笑道:“史侯,你可明白了?”
“无知稚儿之谈。”刘辩冷淡地嘲讽一句,甚至都懒得回应董重。
董重闻言正要喝斥,却见他转身环视殿内的众大臣,正色说道:“凉州十一郡,半数已反,今韩遂杀北宫伯玉、李文侯,整合羌、氐,号称十万,又与王国、马腾互助,诱反陇西太守李相如、酒泉太守黄衍,贼势浩大,直奔汉阳而去。汉阳郡乃凉州之中枢,一旦陷落,贼军往南可攻武都,往东可掠三辅,这等战略要地,不可为贼军所得,此乃其一。……其二,董骠骑言招安一事,我懒得听他言辞煌煌,在我看来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凉州乃我大汉国土,亦居住有我大汉子民,今王国、韩遂、马腾几人领叛军杀我大汉忠臣,屠我大汉子民、奸掠女子,就好比有贼子闯入我家中,杀我兄弟、子侄,夺占其妻女,就因我身染小疾,卧病在床,我就要默许贼子的恶行?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着,他瞥了一眼董重,慢条斯理地说道:“董骠骑的想法异于常人,他竟反而要对那些贼人说,杀我兄弟、子侄无妨,夺占其妻女也无妨,你日后就做我一个家臣,后院通通给你居住,却不知有朝一日那些贼子野心滋长,闯入主屋,杀董骠骑之子,夺占董骠骑之妻女时,董骠骑是否仍会说:无妨,来,主屋让于你,我妻女亦让于你,日后你便在这主屋居住……”
殿内哄堂大笑,何进更是笑得响亮。
“史侯说得好!”他大声赞道。
董重满脸涨红,大声反驳道:“史侯说的这些,谁人不知?!然朝廷两次征讨失利,连皇甫义真(皇甫嵩)与张伯慎(张温)也败了,还能再派何人?”
听到这话,同样在殿内的皇甫嵩与张温二人满脸尴尬,不悦地看向董重,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俩跟你很熟么,呼我二人表字?
不过他俩也没反驳,毕竟他俩战败确实是事实,难以辩解。
而其余大臣见董重提到此事,也都露出了犹豫之色。
见此,有一人狠声道:“我去征讨,若不能胜,便请陛下斩我首级!”
众人连忙转头看去,原来正是在讨平黄巾后因母亲过世而离职守孝,事后回朝中任职,如今担任太仆的朱儁。
“公伟。”
皇甫嵩、张温二人忙给朱儁使眼色,毕竟他俩都与凉州叛军打过交道,深知叛军的难缠,怕朱儁因一时立下军令状而白白丢了性命。
“斩你首级?”
董重恨朱儁这个时候跳出来与他作对,又恨朱儁之前也痛斥他,冷笑道:“你可知朝廷大军出征一次,需花费多少钱粮?!倘若你无法取胜,纵使将你斩了,又如何能弥补朝廷的损失?”
朱儁大怒,作势也要扑上去与董重扭打,却被提前猜到的卢植拦下,他劝阻朱儁道:“公伟稍安勿躁,且听史侯先说完。”
他作为刘辩的老师,又是这段时间与刘辩接触时间最长的朝臣,此时已猜到刘辩为何要贸然闯入这场殿议,见董重、朱儁二人争吵的声音洪亮高昂,刘辩年纪小、音声也弱,遂出面劝阻二人的争吵,给刘辩创造安静的发挥机会。
他看向刘辩的目光饱含鼓励,仿佛在说:来吧,史侯,让诸位朝中大臣见识你的眼界与才能!
他的心声,刘辩自然无法听到,不过见卢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脸上带着鼓励的笑容,他大致也能猜到几分。
于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