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缯听说,与史相亲近的海上豪商们对此极为不满。
除此以外,还有不少零零碎碎的事情。与周国的商贸往来给史相带来了极大的好处,也渐渐显现了恶果。说到底,周国的力量未免太强了,他们的行动之积极,进取心之强烈,也实在超过了先前的预料,对于从来都是一潭死水的大宋来说,他们带来的扰动过于激烈了。
对这种局面,史弥远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两家又不是什么歃血为盟的伙伴,靠利益牵扯到一处,也随时可以因为利益翻脸。至于一边合作,一边对抗,那更是小菜一碟,根本没有任何顾忌。
只不过周人多是草莽出身,又仗着强悍的武力C土叶粗糙。而在史相这种政坛老手的眼里,要压制一下他们攫取利益的势头,稍稍给周人一点惩戒,有太多可用的办法。
但宣缯真没料到,史相一动手,就动得这么大?他竟然把北方的鞑子军队指使于股掌之间,让鞑子动用数万人和周人拼命?
怪不得董居谊和聂子述两个,先后被派去了四川。怪不得董居谊丢官罢职以后的行踪不明。原来史相早就有了谋划,要趁着朝廷梳理蜀地的机会顺便……
这,这岂是能随便做的?
宣缯真被吓着了。
他的脑子里猛然想起,当年道君皇帝与女真人订约伐辽的旧事。
那回的海上之盟,大宋也以为能把女真人引为己用,结果闹得半壁江山易手,两位皇帝北狩,而国势从此不可收拾。史相与蒙古人订的又是什么约?结果会如何?难道史相对靖康年间的惨痛,竟不忌惮?他就算不忌惮,也该明白朝野对此的忌惮吧?
不不,莫说结果了。光是引入蒙古人穿越蜀口,便与引狼入室何异?
从听到这消息开始,宣缯就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脑仁疼得厉害。他虽跟着史相入来,却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待到史弥远发问,他才悚然惊醒。
以史相之明智,不可能想不到如此行事的后果,但他依然驱使蒙古人与大周对上了……其原因在哪里?
宣缯不愿问得太过直白,先绕了个弯子道:“适才说,蒙古人屠了四川的城寨?不知地方上损伤多少?相爷既用他们,总不会没提供粮秣吧,怎么他们还这般行事?”
“蜀口边州疲敝,一时凑不出许多粮秣。那蒙古人与野兽无异,自家动手抢掠也是理所当然。”
史弥远抬手梳理自己丰润的胡须,继续道:“咱们用其所长,不要计较些许陋俗……纵有损失,也是划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