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苍也不理解自己是怎么忍气吞声撑过那整整三年的,莫非是幼儿园到小学的过渡时期给他铺垫了足够受欺凌的忍耐本钱?
他们成绩优秀,打架也在行,在班级有着不小的能量,魏文苍样样斗不过他们,更何况他安分守己,不愿掺合任何事,到最后,他只能被迫屈辱成为一个不懂拼死反抗,单懂蜷缩挨打的弱者。
现在是车潮高峰期。
嘈杂响亮的喇叭声顷刻压过了车辆的来往声,暖风吹拂,微状颗粒物驾驭着fēng_liú肆无忌惮地冲破睫毛的阻碍,刺入某人呆滞的瞳孔。
魏文苍摘下金属框架的银白眼镜,揉揉湿润的眼,他从牛仔裤中摸出张皱巴巴的纸巾,往镜片上哈了口气,擦拭几下,再戴上,自嘲一笑,然后拉着行李箱走向高铁站的北门售票厅。
五台自助售票机面前人满为患,魏文苍心底一沉,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为了加快速度赶上人流量稀少的时间段,他特意牺牲午饭时间进行网上订票——结果还是这样子?
无奈,魏文苍只好默默选了一列人数相对其余四列稍少的队伍等候,售票地点其实不止一处,但他也懒得调动了。
魏文苍想着这伙人是不是准备在高铁路途上买盒饭吃,恍惚间,他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偌大的售票厅,左侧一边挤满死气沉沉的旅客,右侧另一边空空荡荡的,那儿摆放的三台自助售票机均处于黑屏状态,再往右,竟见不到人工售票服务的窗口。
他不是第一次来高铁售票厅,按常理来说,售票厅应该是会开设这么一个窗口的。
“怎么这么安静?”魏文苍嘟哝。
煎熬了十几分钟,高铁票一打印完毕,魏文苍便拉着行李箱迅速挤出队伍,出于心理作用,他一刻都不想在这古怪的地方逗留。
人群挤作一团翻滚的波涛疯一样从门口涌进来,恰巧撞在魏文苍出去的这一刻。
魏文苍在人群揉成的波涛中艰难穿梭,不经意地,他以余光隐约瞥见这些人的脸上好似结了层寒霜,散着生人勿近的阴气,嘴角更以一种别扭的弧度勾着冰点般的诡异笑容。
“等一下,这位小兄弟!”
迈出售票厅二十余步,魏文苍好像听到谁在呼唤自己,他不由打了个寒噤,悚然转过身,看到一名栉风沐雨、穿着简朴行装、面善的阿姨在左右张望着什么。
“那个,刚刚……是你在叫我吗?”魏文苍松弛神经,上前三步,心想总算遇到个正常人了。
“嗯,啊,是这样的,阿姨从外地匆忙过来想乘高铁回家,但身上的零钱花光了,现在急需五十元钱买票,你看能不能先借我,等我回家会立马还双倍给你。”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神恳求且充满着真诚。
“这样啊——”魏文苍的脑海顿时闪过无数个念头。
要不要拒绝?不行,这样做良心难安,会睡不好觉。可万一她是骗子呢?不对,这里是高铁站,人流量这么大,还有警察,骗子应该没这么大胆吧?何况她还是名女性,这种眼神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于是,魏文苍,拉链,从一只装有纸币与硬币的黑眼镜盒中捏了张五十元钱。
他选择相信,是因为他认为社会人与人之间需要最基本的信任,当陌生人遇到困难需要帮助时,旁人若能做到毫不犹豫、倾尽全力地帮助对方,这样的社会,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美好社会。
如果没人肯这么义无反顾去做,中国的传统道德将在原地停滞不前,无法发扬光大,这个社会也将永远到不了所谓的理想境界。
阿姨接过纸币,瞄了眼魏文苍的眼镜盒,连连道谢:“谢谢,万分感谢,刚刚我漏提了,我还有个妹妹,她同样需要一张高铁票。”
“啊?什么?”要走的魏文苍微微一怔。
“我是说,我还有个妹妹,她同样需要一张高铁票。”
听懂了阿姨的意思,魏文苍略作迟疑,再次,将黑眼镜盒剩下的最后一张五十元面值的人民币取出,在她面前摇了摇,确认道,“要再给你五十吗?”
“是的,谢谢你了小兄弟。”阿姨攥住纸币,眉梢难盖喜悦,笑容可掬地说。
魏文苍象征性地点点头,转身就要走,不丝毫拖泥带水。
他想起初中曾专门举办过一次地震的灾区捐款,班级同学都是几个硬币或五块十块地捐,全班唯他一人傻乎乎地捐了一百元钱。
放学前,班主任叫他到办公室好奇地询问了一下,他回答说捐一百元是他自己的决定,钱是问父母拿的,聊了几句不投机的话,他就被数学老师严厉叫去订正数学作业。
后来这件事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没人知道魏文苍当时的内心经过怎样的挣扎。
他平时用钱很节俭,唯有帮助别人时才会额外大度,一百元白白拿出去,说不心疼是假的。
除了高中每周必充的饭卡,他到高中毕业都没舍得用出过一百元,但却偏偏轻易地从那次初中捐款里付出,不求丝毫的回报。
做好事都是像这样平平淡淡的么?平淡得那么不甘心,那么不痛快……他忘了,他不是慈善家,不是伟人,更不是救世主,只是个普通学生,只是个家庭条件在富裕者眼里一般,学习成绩在老师眼里的中等偏下生而已啊!
“哎,留一下电话吧,这样我好事后转账给你。”阿姨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