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江南的冬天来临了。
每天清晨,山林间弥漫着浓浓的乳白色大雾,哪怕是相隔几米远,也难以看清对面的一切。
静卧在长春江畔的清洲村,渔民们却并不担心大雾会给他们带来困扰,照样每天一早便驾着小船去江面上拉网捕鱼。算算日子,快要过年了,得加紧工作,争取过一个更好的丰收年。
太阳的光照越来越不如从前了,家家户户的门前、房顶上又都晒起了各样山上干货、田间地头瓜果,趁着冬阳还算温暖,多吸收一点阳光,以免霉变。
这天上午方义带着翔哥正在院子里晒谷物,挑选各样种子,以便来年春天播种。
翔哥这回可是帮上方义的大忙了,它眼尖嘴刁,将那些饱满的上等种子给一一挑拣出来放在一边,方义反倒成了它的助手,在一旁帮忙将那些挑出来的漂亮种子放进袋子里收好。
慧子和徐林峰夫妇悄悄地在一旁观看,见方义和翔哥配合得如此默契,两个人暗自偷笑。在翔哥还没有到来之前,他们也的确担心过,方义突然之间离开了他的八个兄弟姐妹,千里迢迢来到江南,一定会感到很孤单。
虽说徐家老大家的两个儿子徐俊和徐健也只比方义大一两岁,但他们跟方义根本就不是同一条船上的,徐俊向来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肚里有话却说不出来;徐健呢,就更不用说了,好吃懒做,无事生非。
然而,忽然有那么一天,方义居然从山林里带回了一只乖巧听话的鸽子,简直让人不可思议!自从有了这只小鸽子后,方义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好些。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吧。
正当慧子夫妇俩在一旁偷着乐时,忽然院门“砰”的一声被徐家老大夫妇俩给一脚踹开了。
徐林海夫妇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四只眼睛就跟贼似的,地上墙头来回一阵搜索,“哎哟,弟弟弟妹你们今年干得不错嘛,收获这么多!不用说了,今年我们徐家定要过上一个丰收年了。哈哈……”
徐林海一边说着一边拉过来一把木椅,翘起二郎腿得意洋洋地坐了下来。妻子李莹见状,也赶紧装模作样地扯过一把椅子来,挨着丈夫坐下。
方义正在低头和翔哥开心地忙碌着,一抬头见徐老大夫妇大摇大摆地闯进来,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怒气。他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后,继续忙他手头的活儿,并不搭理他们。
慧子夫妇俩却被徐家老大夫妇俩的突然闯入吓得浑身一哆嗦,赶忙过来迎接,还特意将厨房里的一张桌子抬出来放在他们面前,很快将茶水和各样糕点给摆上了。
徐老大一边悠闲自在地喝着茶、吃着糕点,一边笑着对慧子夫妇说:“你们俩今年干得不错啊,等年三十晚上,我多给你俩一个红包。至于方义嘛,我倒是想问问他……”说着,他乜斜着眼看向蹲在不远处干活儿的方义,瞬间收敛了笑容,“问问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徐家人?他究竟是姓方还是姓徐?”
慧子夫妇一听徐老大这话,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他们很清楚,方义从来就讨厌徐老大的为人,甚至好多次都想动手将徐老大给狠狠揍一顿。因此,他们平时总会想尽办法不让徐老大和方义正面相对,以免发生什么意外。可是没想到,今天徐老大不但大摇大摆地来了,还拿歪话刺激方义,这还了得!
慧子心急如焚,慌忙过来给徐老大赔礼道歉,“大伯,您就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别跟他计较了。他既然来到了徐家,自然就是我们徐家的人。至于到底是姓方还是姓徐,也就不重要了……”
“你说的简直是鬼话!”还没等徐老大开口,一旁的李莹便腾地一下站起身,拿手指着慧子的鼻子叫嚷起来:“慧子,当初我们一再请求你接纳徐健做你的儿子,你竟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偏要你弟弟家的这个小混蛋进门。可是后来呢,怎样啊?他到现在连你们一声‘爸妈’都没叫过,这算怎么一回事?他到底算是谁家的小杂种啊?”
方义一直都对徐家老大夫妇俩的所作所为百般忍耐,可是今天,他们不但莫名其妙地闯了进来,还无理取闹,对着姑姑和姑夫破口大骂,仿佛姑姑姑父在他们眼里简直连两条狗都不如。岂有此理!要是再这样忍下去,这日子往后还怎么过?
翔哥虽然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但似乎能揣摩人类的心思。正当它快快乐乐地帮着方义挑拣种子时,忽然吓得“咕咕”叫了起来。怎么啦?只见一把饱满圆润的绿豆种子在方义手里瞬间变成了一把绿豆粉,缓缓地从指缝间漏了出来。
再看方义的脸,由于怒气填胸,整个脸紫涨了起来。额头青筋根根分明,双眼也已充血变红,两道剑眉倒立,如同两把锋利的宝剑。
站在不远处的慧子此时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方义浑身散发出的腾腾杀气,吓得慌忙“扑通”一声跪在了李莹面前,眼泪汪汪,“婶子,我求求你别再说话了好吗?真的不能再说了啊……”
李莹只顾自己说得痛快,哪里管其他的,哈哈大笑起来,“哎哟哟,慧子!你这是干什么呢?终于肯低头向我认错了,是吧?现在后悔收养这个小杂种了,当初你干什么去了?还哭着喊着要投江自杀了不?不敢了,是吧?哈哈……”
当第二次听到“小杂种”这三个字时,方义再也控制不住满腔的怒火,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闭上双眼,蓦然腾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