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天气,寒风萧瑟,一大清早,简陋的长方形的小院子里,一扇红漆已经掉得斑驳了的旧木头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了。
魏小河一头有点打绺的长发油腻腻地披散在肩膀上,脸色苍白,嘴唇皮干燥地翘起,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眼眶也红红的,明显是被手揉的有些发炎了。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浅灰色人造棉棉袄,里面就穿了件粉紫碎花的秋衣。
她用两只手费力地从小黑屋里拎出一个已经完全熄了火的煤球炉子,“跨差”一声放在门前窄窄硬硬的水泥通道上。
想了想,又赶忙急匆匆地跑进屋里,拿出了几张已经团成团的旧报纸,和一叠看展览会时收到的各色纸质宣传资料,哗啦一下,就花花绿绿地扔满了一地。魏小河东张西望挑选了一下,就抖抖索索地从地上摸起一团旧报纸,拿起打火机“嚓”的一声,点燃了,小小的桔红色火苗在纸里慢慢升了起来,带着一小股灰黑色的烟,纸的边缘迅速变成黑色。
这时,魏小河赶紧把烧着了的报纸扔进了炉膛里,接着又去撕了几张房地产的宣传资料,尽量撕碎一点,把这些纸片也手忙脚乱地扔进了炉膛,等了片刻,伸头去看,感觉火苗烧得略微旺了起来。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把一块新蜂窝煤用煤钳子夹了进去,压在那团烧旺了的火焰上。
浓烟迅速地冒了上来,她捂着口鼻,仍然被呛得剧烈地咳嗽了一阵,肩膀在寒风里颤抖着,身子蹲了下去,脸涨得通红。
从老家带来的衣物还是太单薄了,说是棉袄,其实只是两层化纤布中间絮上薄薄的一层人造棉花,举起来迎着亮看,到处都明晃晃地透着光。
腿上穿着的是一条家织的线裤,就是普通的白棉线织成毫无花样的硬板子线裤,已经穿了好多年,棉线的质地已经很硬了,基本上也不具备任何的保暖性了,唯一的作用就是看起来挺厚实,可能感觉很压风。脚上的一双棉拖鞋,是桥下夜市小摊子上买的残次品,两块钱一双大甩卖,粉红粉蓝的化纤绒格子鞋面,细细一看,花纹都是染错了行的,离远看起来倒是没啥问题,毛茸茸的,颜色鲜艳得很呢,竟然有着一派喜气洋洋的乡土气息。
魏小河用双手紧紧抱着胳膊,两只脚被冻得已经麻木掉了,只好在水泥地上跳来跳去,心里安慰自己这样跳呀跳的,运动一下应该也是能取暖的。
她在寒风里,一会儿伸头看一眼炉子,一会儿伸头看一眼炉子-----但是,怎么那股呛人的黑烟渐渐也没有了呢?
魏小河心里祈祷着,上帝如来佛观世音菩萨真主安拉,这火可千万别又灭了,我的天!今天这已经是第二遭了,每天自己没事就和这个破煤炉子较劲!每天!人家隔壁北京人屋子里的火都从来不灭的,自己就是伺候不好,不知道为什么?这回可好了,炉子的火再灭了我连引火的纸都快烧没了!
她还是怀着一丝丝侥幸心理去看了看炉膛,每一个煤眼里都黑乎乎的,一丁点红色的火星也没有!她绝望地夹起那块煤,看了看煤的下面,完了,没点着,炉子里连一点热乎气都没有了。
魏小河用煤钳把那块蜂窝煤轻轻搁在了炉子的旁边,搓了搓冻得几乎僵硬的双手,继续在地上抓起一张报纸,打火机“嚓”一声,再来一遍-------
“哎哟,小姑娘,你家炉子又灭了?”
隔壁那个白胖的北京女人抱着个一岁左右的白胖男孩,笑嘻嘻地撩开自己家厚重的棉门帘,披着件大红羽绒服,热气腾腾地站出来看她手忙脚乱地点火。
“哎,是呀,大姐,我我我又------”魏小河低着头非常羞愧,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心里觉得,在这帮土生土长的北京人眼里,自己不定多蠢多笨呢,而且多余。你们这帮外地人没事上我们北京来干嘛呀!我们北京有蜜呀?你看这一天到晚,马路上,车上都是乱糟糟的外地人,真是没法弄!撵都撵不走!烦死了!魏小河来北京时间虽短,这样的话真是没少听。
“嗨,算了吧!小姑娘,我看呀,你们南方人是弄不好这种闭气炉子了,来来来,上我们家夹一块烧好的蜂窝煤放上不就得了!你来!进来!”说完,胖大嫂就一撩门帘扭搭扭搭地走了进去。
魏小河浑身僵硬地站在门外面,不知道是自己进去好还是在外面等着好。这时,棉门帘又掀开一条缝来,胖大嫂笑着对她招招手:“哎,你来呀,拿着煤钳进来呀。怕不是冻傻了?”
她感觉拿着煤钳走进了胖大嫂的家,一进屋,就“呼”一家伙被厚重的暖空气结结实实地包围住了,也顾不上看人家家里是什么样子的,就只是呆站在炉子跟前,看着胖大嫂把搁在上面的大水壶拿开,真好呀,真暖和呀!魏小河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打开了,贪婪地吞噬着这温暖的空气,热烘烘烧得很旺的蜂窝煤一夹上来,只觉得“轰”一下,两边脸马上就烧得滚烫。
魏小河用煤钳紧紧夹着这块烧得火红的珍贵无比的蜂窝煤,嘴里哼哼唧唧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些感谢的话,红着脸低着头走出了胖大姐家的大门。棉门帘“啪嗒”在身后合上了,她站在这个北京平民的门口,以后想来,这其实只是一家特别平凡甚至有点贫穷的北京居民,对当时的她来说,仍然觉得是极端富足和幸福的,比较起来,自己显得是那么贫困那么渺小。
她从暖房一样的屋里一出来,猛地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