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若有所思的回头盯着伏在地上的杨波,冷笑着说道:“原来杨卿也变着法子劝朕加赋,却绕了好大一个弯子!”
钱士升大惊失se,他经过崇祯帝提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杨波绕了半天是在用实际例子说服崇祯帝加税呢?
想到这里,钱士升顾不上体统,膝行上前泣奏道:“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加赋啊?陕西屡报饥荒,有父母食子女者,子女食父母者,夫妻、兄弟、朋友、乡邻互相食者。余人之衣冠动静犹昔,xing情惊疑为豺狼。去岁,两畿、山东、河南、山、陕旱蝗,人相食,有父食子、妻食,虽东西村亦不敢往来。是年五月,山西又遭大旱,民饥,有食土石者,有如鬼形而呻吟者,有僵仆于道而不能言者,有集数千数百人于城隅周道而揭竿者,盗贼益炽。北地灾祸连连,百姓衣食无着,赈灾刻不容缓,此时朝廷正当节衣缩食,唯恐救济不及,怎能继续加税压榨……陛下,此人包藏祸心,疑为流寇之心腹,望陛下严惩不贷”。
崇祯冷笑着打断钱士升的话,远远的对杨波说道:“杨卿,你可听明白了?”
杨波沉声道:“二年,刑科给事中刘懋上书裁驿,节银三十万五千余,然驿站驿卒天生食力之民,一旦无所施其力,不去为贼,将安所得乎?四年,职方郎中李继贞上书曰,赈灾携十万金往,度一金一人,止可活十万人,而斗米七钱,亦正可活五十i耳。臣听闻陛下节衣缩食,从内努中提十万金救济饥民,然,鞑奴虎视眈眈,九边将士尚且吃不饱饭,何谈饥民?挪用军饷救济灾民,驿卒造反与饥民啸聚为盗,孰轻?孰重?这位老大人空谈赈灾,不加赋,这赈灾的银子莫不成从天而降不成?老大人口口声声说,不加赋是为了饥民,小人敢问大人一声,饥民已是囊空如洗,朝廷加不加赋,又与饥民何干?”
“荒谬!”
钱士升大声叱责道:“朝廷加赋,则更多小民失业,或迫而从贼,或重新沦为饥民,一发不可收拾,你这佞人以巧言乱政,yu陷陛下与不义乎?”
杨波哼了一声,大声道:“陛下,列位大人!臣还是要说,本朝税赋太轻,北地不过区区数省饥荒,朝廷却无力赈灾,以致饥民啸聚为盗,为了救济饥民挪用军饷,又裁撤驿卒,军士无食而叛,为何?盖因税赋太轻,朝廷储备不足也!盐课二百五十万两,茶税十余万两、市舶税四万两、通过税六十万两、营业税二十万两,总额不过区区三百四十万两,且拖欠数年催缴不齐,收矿税便群起而攻之,驱逐中官税使,挑唆百姓罢市,臣亦不敢妄言说税赋不重,相比汉唐,本朝税赋确实重,何也?盖因加赋只加到了田赋上,士子不纳税,官僚不纳税,食之者众,生之者寡……”
大殿内悄然无息,只有杨波的话在四下回荡:“富者越富,贫者赤贫,税赋轻,士绅税负轻,税负重,小民税负重!”
钱士升见杨波把话扯到了万历朝矿监与民变的头上,不敢搭腔,只是脸上白一阵,青一阵。
杨波伏在地上沉声道:“臣有一法,无需加税,无需摊派,陛下许臣不罪,臣便放胆直言!”
崇祯帝愣住了,他原本是打算参考一下朝中两方关于增税的意见,顺便见见这个旅顺游击的,没想到殿见风云突变,完全被这个武夫掌握了话题的节奏,崇祯帝当然知道杨波的话没错,那些士绅豪门通过巧取豪夺积累了天下最多的财富,他们个个富甲天下,珠玉货赂山积,他们官商勾结,垄断集团暴利滚滚的直接后果自然是民生的i益困顿,所谓加赋与他们毫不相干,而原本负担很重的百姓更加雪上加霜,有的农民甚至“废箸、鬻舍、捐妻,以供王国之禄”……
崇祯帝比谁都想赈灾,可朝廷没钱,当年杨鹤拿着他挤出来的十万帑金便招抚了陕西各路匪盗流寇,可惜十万帑金不过是杯水车薪,各路匪盗先降复叛,朝议哗然,矛头全指向了杨鹤,崇祯帝无奈之下把杨鹤推出去当了替罪羊,可是他心里依然怀着愧疚,他一直在反复强调:“寇亦我赤子,宜抚之”。
也常说:“小民失业,甚至迫而从贼,自罹锋刃,谁非赤子,若肯归正,即为良民,嘉与维新,一体收恤。”
甚至听说洪承畴把降而yu叛的王佐桂等数十人杀死的时候,他还大为光火“王佐桂既降,何又杀之”。
想到这里,崇祯不禁对杨波好奇起来,很想听听他有什么好办法不摊派却能生钱出来。
“此非朝议,言者无罪,杨卿有什么话但讲不妨”
杨波又磕了个头才缓缓说道:“陛下只要赐臣尚方斩马剑一柄,臣自带本部兵马一千入苏州府,杀为首士绅三百家,然后请刮江南富户,指名输官,行首实籍没之法,半年之内,臣为陛下刮出百倍之辽饷……”
杨波的话如同晴空霹雳,把大殿里的人全部砸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