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匆匆入室禀报:“郡守大人,外面有两位骠骑营将军求见。”
历宏昌“呼啦”一下将桌上的公文推至一旁,起身说道:“快请,慢着,容我亲自到府门迎接。”
马钰和萧成贵身着便服,匆匆而入。马钰微眯凤眼拱手笑道:“郡守大人不必客气,马某是特来辞行的!”
历宏昌欲哭无泪,分宾主落座后,历郡守急道:“将军去后的剿匪事宜可有安排?何人接替?”
“这个么---”马钰偷眼瞄了一下萧成贵,轻叹道:“马某原本已有安排,并派八百里快马星夜急送京城。只是---只是如今尚无回音,行期已至,我等再不动身就违了军令,罪责不轻。此来一是感谢郡守大人一直以来对我骠骑营的肝胆相照,鼎力支持。二是请罪加辞行,未能彻底铲除匪患,马某深表遗憾,每每扼腕痛惜,总觉得愧对郡守大人,愧对圣上重托。”
历宏昌起身一礼道:“将军言重了!据实讲,骠骑营这一走,历某胸中似百爪挠心,上下全无着落!”
马钰捻须一笑,也起身施礼郑重说道:“马某临行但有一言,请郡守大人牢记,无论朝廷指派哪位将领主持剿匪,有两点务必转告:一是红巾匪寇虽遍体鳞伤但筋骨未断,万万不可轻敌;二是斩草必须除根,下手一定要狠,免留后患。”
听闻骠骑营即将撤离出关的消息,红巾军诸将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个克星终于拍屁股走人了,忧的是刚刚费尽心机布好的一连串大陷阱没等派上用场,猎物却扭头扬长而去。骠骑营离去后,红巾军并没有马上出击,而是利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重新招兵买马,总结经验,加紧练兵,甚至研究吸取了骠骑营的一些先进战法融入日常训练当中。如果说骠骑营是一具磨刀石,最终将红巾军这个原本浑圆的铁棒生生打磨成了一把利刃,若干年后的再次相遇,骠骑营将士将痛苦地品尝到自己亲手打磨的这把利刃的锋利程度。
老管家正匆匆入室准备通报,被后面的来人推了一个趔趄。“起开起开,我自己来。”
历宏昌闻声皱眉抬头,还未看清来者面貌,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稀疏的八字眉。
“郡守大人,我家护国大将军统帅八万王师奉命特来剿匪,现已离城十里,请大人出城迎接。”来人微微一礼,便挺起胸膛大声说。
历郡守咽了口吐沫,确定自己没有被噎着,这才淡淡说道:“你是何人?”
“我乃护国将军帐下参军,小姓张。”历宏昌不敢怠慢,忙起身问道:“护国将军又是哪位?”
张参军乐了,露出一嘴波浪起伏的大板牙,贼眉鼠眼的四处瞅了一圈,见没有外人,仍低声道:“就是您的恩师,太宰大人的亲外甥朱啸天朱将军。”
历郡守连忙起身整整衣冠,冲门外喊道:“备马,出城迎接大将军。”
护国军扎营在平州城下,护国大将军朱啸天只带了五千随从前呼后拥的来到城门前。此人三十出头,肥头大耳,脑后的脖颈上有三道肉褶十分抢眼。历郡守于城门前下马施礼,朱啸天大度的摆摆手,说道:“郡守大人不必多礼。听闻平州城让你治理的不错嘛,怎么不见百姓出来夹道欢迎王师?”
历郡守忙施礼道:“哦---恕历某行事匆忙,没有来得及安排。”
朱将军再次大度的一挥手:“行了,我们都别在这戳着了,进去说话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抵达郡守府,历郡守恭敬地请朱将军先行入内。宾主落座后,朱啸天哈哈一笑,拱手道:“此次奉命剿匪,还望郡守大人鼎力相助,凯旋返京后我少不了在舅舅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历宏昌忙陪笑道:“职责所在,自当尽力!”
朱啸天挥手屏退众人,神秘兮兮的问:“我舅舅是你的授业恩师,咱们就不算外人。在京城我听传闻说,平州盛产美女,可有此事?”
历郡守的脑袋登时大了一圈,摇头道:“谬传谬传。”
“哦”朱将军失望的点点头,再问:“大人治下都有哪些特产?”
历郡守的脑袋再大一圈,巴巴的说了几样土特产。
朱将军又问:“郡守大人闲暇时可斗过蟋蟀?我有一对上品---”
历郡守即使脾气再好也终于坐不住了,起身作揖道:“大将军,我们还是商量下剿匪事宜吧!骠骑营将军马钰临行前嘱托历某,无论哪位将军接任,一不可轻敌冒进,二要斩草除根,免留后患。”
护国将军疑惑道:“不是吧?出京前听闻红巾贼人都死差不多了---”。
望着历郡守欲哭无泪的痛苦表情,朱啸天胖手无比潇洒地一挥安慰道:“郡守大人尽管放心,只要你钱粮供给充足,我保证两个月之内将这些蟊贼剿的一个不剩。”一边说着,他一边端起案上的茶盏咂了一口,吐掉茶沫皱眉道:“你这茶品品级太低,我带的有极品铁观音,回头赏你些尝尝。”
历郡守突然笑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彻底哭不出来了。
平州郡守历宏昌后来在发送给朝廷的剿匪军情奏报中这样写道:护国军抵平州城十五日后,攻击匪巢,中伏。匪贼极为凶悍,我军将士力战不敌,被斩杀两万余。次月上旬,我军移师平州途中,中伏。虽浴血杀敌无数,将士殒命者三万余。月末,撤退渡衡水,中伏。遭半渡而击。护国大将军中箭落水,壮烈殉国。其余将士无一生还。永安、新安两县复落贼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