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无风,草都快蔫了。

斜坡顶端,立着“严格训练、严格要求”八个褪色的漆红大字。坡底,是一横排的胸环靶。

不远处,趴着三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手持国产7.62毫米高精度狙击步.枪,衣服背部赫然印着“特警”。每个人的衣服都灰扑扑的,分不清是泥尘还是盐花。

太阳就这么赤昭昭晒着,三个黑影一动不动。

“各就各位——”

趴着的一排人后面,太阳伞下一个教官模样的男人拿着扩音喇叭喊。

“射击!”

砰砰砰三声,枪头飘出细弱的白烟,男人们的肩部和脑袋因后座力而微幅震动。

教官举起望远镜望了望,总结说:“射击精度还有待提高。”

男人们重新上膛。

就这时,有个人匆匆跑来,和教官耳语了几句,后者连连点头。

那人冲着趴着的男人喊:“王京昀——”

中间的男人回过头,汗水流进眼角,他眯起眼睛。看清来人后,枪退了膛,他端着枪迅速爬起来,站得端端正正,“头儿。”

太久不说话,王京昀的声音沙哑低沉,但依然有力量。

朱昌辉点头,又叫起王京昀旁边的吴阳,“你俩,带上7.62狙击.枪,跟我走,紧急任务。”

王京昀和吴阳对视了一眼,神情严肃。近年治安水平提高,特警基本处于半失业状态,紧急出动,面临的总是生死较量。

朱昌辉又吩咐留下的继续训练,便带人离开。

乘警车赶往案发现场的路上,朱昌辉作了简要介绍,“莲湖会所一男子刺伤一人后,又劫持了一名女人质。”

王京昀往手臂蹭去额角的汗,双手拄着膝盖,静静听着。刚从太阳底下回来,冷空气吹得身体舒服了一些,可心情实在算不上轻松。

二十分钟后,警车达到莲湖会所。王京昀和吴阳迅速下车,观察现场情况。

只见会所前的行道树下,一名50岁左右的歹徒右手持一20余厘米长尖刀,顶住一名女人质的咽喉部,左手持另一长尖刀不停挥舞。

人质很年轻,白短袖,绿长裙,没有哭泣,也没有喊叫,只是脸色不妙。

隔着前面几个同事,女人的五官清清楚楚映入眼底。

王京昀一时愣住。

救护车刚走了一辆,拉走被刺伤的男客,另一辆在待命。后续警力接连到位,现场拉起警戒线。有人从楼上开窗偷偷围观,警戒线外一个衣着不俗的高个男人和警察低声交谈,他眉头紧皱,神色凝重。

现场并不安静,可王京昀倏然像被抽离现实,四周寂然,只剩下他,和被劫持的女人。

王京昀咽了口口水,喉咙刮得生疼。战训手套粗糙的表面擦过黝黑的脸,那双眼立时精神了。

现场的特警处置警力被分为指挥组、谈判组、突击组、狙击组等六个战斗小组。

朱昌辉没注意到他的走神,开始布置任务。由于参加过之前四次处置劫持人质事件,实战经验丰富,现场指挥组将一号狙击位交给他。

狙击手作为最后一道关卡,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开枪。一旦枪响,一般不存在击伤。击伤,则表示任务失败,只有击毙对方,才能防止其他危险发生。

之前四次,王京昀蹲守数小时,最终也没开枪机会。

这次,他希望也一样。

不单如此,他开始祈祷能尽快结束。

越快越好。

狙击手通常在警察设置的包围圈外,闹中取静,站在队伍的最后方。

王京昀脱了特警战训服,只穿泛白的黑短袖,看上去和其他同事并无多大区别。他迅即开始勘察地形,寻找合适狙击位置——要便于隐蔽、观察和发射火力,一枪命中。

谈判组专家在劝说歹徒,突击组队员潜伏周围,伺机突击。

王京昀测量目标距离、现场风速、空气湿度,进行模拟射击演练。

他的任务内容只有两个——盯和听。

盯牢目标,听从指挥。

时间慢得像耳背的汗,一滴一滴流。

离警方到达约莫过去四十分钟,歹徒依然没有松懈痕迹。他挥动白晃晃的尖刀,叫嚣着——

“老子已经杀了一个!再杀一个又怎样!”

接着几声大笑,嘲讽他们。

歹徒拖着苗羽佳后退。日光蜇人,踉跄之下,她干咳出声,两颊涨红。歹徒沿着小桥,将她拖至那片高尔夫球场与警方对峙。

这意味着,王京昀之前的准备工作全部作废。

王京昀呼出一口气,又抹了一把汗。

歹徒异常机警,拖着人质不断转动,突击队员无法近身。草坪周围无任何遮挡,难以隐蔽占位和观察。

王京昀看了一圈,突然定睛,眯了眯,向朱昌辉请示:“头儿,能把那辆依维柯移近一点么?”

朱昌辉循着他目光看去,旋即明了。

他想利用警车构筑狙击阵地,一旦出现战机,立即实施定点狙击。

同事将警车悄悄开到歹徒侧面,王京昀钻进后座,把窗户开了一条缝,米白色窗帘做遮掩。他把武器箱横在前后两排椅背上,手托狙击.枪垫在箱上。

从队里挑选狙击手种子时,朱昌辉曾说,好枪法只是基本素质,强健的身体和钢铁般的意志才是必备的前提条件。

因为等待命令时间长,常常需要一小时、一天,一动不动趴在位置上。

整整两个小时,车后座的男人伏低着腰,紧贴托腮板和瞄准镜,只露出左半边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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