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国相师大人苏镜之,面容妖冶,权势滔天。因着不曾婚娶,世人当其喜好男人,巴结之人送去的男宠是一批又一批,相师大人收在府里养着。
中秋宴上,年幼的三皇子不慎失足落水,为相师大人苏镜之所救。当今圣上感其忠心,特嘱之在府静养数日,赏赐黄金百两,稀珍无数。
今日下了早朝,太子之师陆忱年前来探望。
“镜之。”
一踏进屋,便闻及一阵气息微乱的咳嗽声。
“苏大人的身子可是还未好透?”陆忱年一身袍服雪白,腰间白玉温润,泠泠作响,容色清雅。
彼时,相府的主人敛着眸,越过屏风缓步走来,“已至深秋,霜重露寒,自然恢复得慢些。”
站定了,玄黑常服落及脚踝,苏镜之一张脸美极,藏匿在宽大的帽檐下,刀削般的薄唇好看地抿着。
当朝也就只相师一人一袭镶金玄黑长袍。
“苏大人乃当朝相师,身子这般羸弱,务必好生将养才是,日后还需殚精竭虑辅佐圣上,为江山社稷分忧。”
“陆大人说的是,本相这几日休养,多亏皇上体恤。”苏镜之慵懒地抬起漆黑的浓眸,“且这才下早朝,陆大人就换了身利爽的锦袍做客相府,着实有心了。”
话落,陆忱年唇角微扬,笑道:“应该的。”
若是细看,这沉寂的眸中还有一团浓雾。
谈话间,苏镜之倚在了一把太师椅上,神色闲散。
若是说堂堂一国相师大人是个女儿身,只怕无人敢信。
因着在她下水救十一皇子那日受了风寒,夜里又来了月事,身子弱上了几分,一连几日好生养着,方才好转些许。
偌大的相府没有大夫,只有皇上特意赏赐的一位太医。圣上隆恩,她推辞不得,如今这女儿身份,只太医一人知晓。
“大人,喝药了。”一名男子走至门口,轻叩了两下大敞的门。
“进来。”苏镜之抬眸应允。
男子高颀挺拔,眉宇间藏着孤高傲岸。他手端汤药,正要上前,忽见陆忱年在场,神色微诧,谦恭道:“陆大人。”
陆忱年眸光清冷,缄默着看他的动作。
苏镜之接过了碗,仰头饮下,这浓稠的汤药仿佛要与她的黑色长袍融为一体,一饮而尽。
男子又连忙接过她手中药碗,将备在一旁的甜食双手奉上,垂首恭谨,“大人,蜜饯。”
苏镜之轻轻捻起,皓腕肌理平滑,白得不大真切。
咬下第一口,舌尖尝到了味道,她如墨画的眉拢了拢,“不甜。”
闻之,陆忱年微微一愣,遂复朗声大笑,“哈哈哈哈,相师大人原是个怕苦的。”
“世间百味,众生皆苦。既有如饴蜜饯,何必多受这药苦。”说罢,苏镜之大咧咧地把蜜饯吃了下去。
送药的男子规矩恭敬地守在一旁,陆忱年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问:“送来的男宠,苏大人可都享用了?”
苏镜之冷脸不语。
这副清冷的性子,陆忱年已是见多不怪。
“镜之身形单薄。”陆忱年眯了眯双眼,唇若涂丹,“恕忱年多嘴,一言以相劝,这男人身边,还是要有个女人相伴。”
“诚如陆大人所说,镜之近日身体抱恙,恕不能久陪。”苏镜之双眸幽幽冷冷,深不见底,刻意扫过屋外的景致,“改日,本相定亲自登门,答谢陆大人的照拂。”
“登门道谢的话听了数次,忱年倒一次没见大人去过。”陆忱年半带轻笑道。
“本相沾不得女人。”苏镜之站起身来,长身玉立,清淡冷漠,绣有暗色云纹的衣袂收到腰后,“今日就到这吧。明之,送送陆大人。”
“是。”他是相府众多男宠之首,得了殊荣,赐了名,叫明之。
陆忱年仿佛无意一般,视线掠过他的脸。
送走了人,苏镜之随手翻开桌上放着的书卷。坐姿端庄,气质宁和,指若葱根,肌肤皓白若雪,轻颤的睫毛浓长卷曲,薄唇淡粉,秋日洒下的光晕柔和,因着这身黑衣有着说不出的俊逸出尘。
明之将空碗收走,再次折返,继续安静地守着。
他难以肯定大人是否真的喜欢男人,偏这府上也没见过女人。
犹豫片刻,明之上前恭敬地询问:“大人,府上男宠数十人,您……当真一个不碰?”
苏镜之眉心蹙低,似在沉吟,“难道明之是有成为男人胯-下之宾的……”
话未毕,男子面色涨红,愤懑地打断,“大人何必这般羞辱明之!”
苏镜之余光一瞥,见了隐在不远处的衣裳一角。
瞧着眼熟。
她不动声色地敛眸,暗纹烫金袖中藏着的软剑蓄势待发,面上继续与明之道:“来了相府,你们在外人眼中就已经是讨好本相的男宠了。”
听到这话,明之原本嗔怒的明眸颓然一暗,可他想不明白。
相师大人不娶妻妾,相府的男人又无不是掩人耳目、堵悠悠众口的工具,他也不是例外。
“大人,明之斗胆再多言一句,大人二十有七,已近而立,尚未婚娶,即便大人毫无婚娶之意,这相府也总需添个女主人。”
“世人眼中,本相还需娶亲?”苏镜之清明的黑眸染上了冷意,无形给人一压迫感。
明之恢复了缄默。
这男人也不是,女人也不是,大人此般究竟是为何?
他来府上五年,印象中那人始终一袭黑色,不染纤尘。
她的观星台不许任何人踏进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