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大阴谋,出在英伦。
他坐轮渡连夜赶回,一路兼程,因怕机场有人埋伏,走的都是巧路。回到伦敦时,父亲许致善已经病危。
许谦益何其聪敏,这才恍然大悟,许家内贼为何千方百计要把他困在中东?因为有人在怕,怕他回来争位。
但是许家的另一股势力实在太小瞧他和许风宁兄弟情深了,他们离开时,许致善就一直在病榻上,这次中东异动,家里又突然传来消息令速回,许家兄弟就已经隐隐有感,可能家里父亲情况不太好。就是在这样本该互戗“夺位”的情况下,许风宁宁愿把自己绊在中东,也要腾出手来推许谦益回国。
他到家才一天,许家已经变了天。
他速度也很快,已经派人去中东接回许风宁,回来守孝。丝毫没有一点避讳。
许家兄弟互相推位的胸襟着实狠狠打了别有用心之人的脸,他扣着羊脂扳指,在伦敦潮湿的阴雨天里,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天翻地覆。
许风宁,很快就要回来了。和他并肩作战,共同执掌伦敦许家王国。
许谦益孤单的侧影在灯下晃过,此时外面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却仍然湿湿润润,带着雨后腥潮的味道。
他很冷静,也很期待即将到来的一场硬战,“风字辈”的几位兄弟已经长大了,那些叔伯根本不知道,他多的并不是争位的敌手,而是共同进退的手足兄弟。对于权力,他并不恋栈,只要风宁想要,他随时可以拱手相让。
此时正是许家权力交接立位最艰难的时候,他对生意、对伦敦许家王国兴趣并不大,但许致善遗言是要让他接手,他一时不能背信,目前的决定是,先接过这个担子,剔除荆条倒刺后,再把许家正式交给羽翼初丰的“风字辈”。
初看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事情哪有这么巧,他父亲正好在几个最得力儿子都不在身边的时候病危?
那几位叔父各怀鬼胎,如果真狠下心做了昧良心的事,暗害他父亲,那么等到许风宁一回流,就是他们兄弟联手彻底报复清理门户的时候。
羊脂扳指在他手底回转,很细润的色泽,触着手中的温度,更显莹透。玉养人,人也养玉,他戴这枚扳指这么多年,早已经和它形神俱一。
屋外流光浅浅,雨后伦敦到处都是清亮的绿色,空气很好,带着泥土的芳香,勃发的生机挂在每一棵苍青绿植的枝梢。
有水珠顺着叶尖滴落下来,映射一片潋滟五彩的光,落地时,蹦碎四溅。
许谦益皱了皱眉,眼下最紧要的是,赶紧派人去接应许风宁,如果他猜的没错,他的叔叔们不会那么容易让许风宁从中东脱身,回到伦敦家里。在这个节骨眼上,许致善停棺伦敦,各方大佬必然会从世界各地赶来吊唁,到时人多口杂,想要在媒体眼皮子底下搞点小动作并不容易,他们的盘算当然是许家少壮派风字辈在场的人越少越好。
他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保许风宁一路平安。
助理叶染站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扣了扣门,许谦益抬头,见是自己的外派助理,豁然从躺椅上坐起来:“风宁回来了?”
叶染没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许谦益拧眉:“什么事?”
她这才抬头看许先生,逢许家大变故,这几天许谦益状态不大好,从前精神抖擞的面容覆上一片悲戚之色,眼神有些黯淡,略显憔悴。他穿的倒是简单,平常的家居服,很舒适的样子。因为目前谢绝外客,也不必出去接待,他在自己的书房,一切穿着都从简。
令他意外的是,叶染前脚刚到,他那位陪棺的姨妈也跟了来,因是守着故去的许先生哭了一夜,此时眼睛通红,气色并不好。
许谦益也不再顾叶染,起身就去扶他那位自幼相依为命的姨母:“姨妈不去陪父亲?”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怎么到我这儿来了?有事找我的话,只要让人来叫,我马上就赶过去。是不是父亲灵堂缺人守?”
姨母叹了一口气,握他的手:“你好自为之。”说罢,已经悄悄撇过脸去,暗自落泪。
许谦益更觉狐疑,把质询的目光落在叶染身上。
叶染被他盯的不耐,心里有些害怕,低头退了一步:“许先生……”
“什么事?”许谦益依然温声细语,但语气中隐现的果决和利落让人心底发颤,叶染不敢看他,缓声说道:“西府那边出了点事,刚才阮太太身边的小丫头一路哭着跑过来,这事……我做不了主……所以……”
许谦益神色微变:“西府怎样?”
西府,这两个字像一声惊雷,劈在他头顶,很久没有听过“那边”的消息了,谁都知道小许先生忙,许致善先生将这位养子当成接班人培养,会瞧眼色的人多,陈年旧事都压着不敢说,一旦权势将倾,所有的脏水都会向他泼来。
“西府”,这两个字如今在许谦益的至亲看来,是一支支刺向小许先生心脏的利剑。
他的叔父们必然会揪着旧事大做文章……偏偏是在这个紧要关头,西府那边的阮太太出了事。
管也是错,不管也是错。
他拧眉,差不多将要发火了,才从叶染口中逼出话来。叶助理跟着他很多年,一直都是许谦益这派的,那些阁老几番游说,她始终没有另择他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