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犹如冲破闸门的洪流,席卷过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燥热高温的烘烤下,血液开始沸腾;每一节骨骼似乎都经历了碾碎以后的重组;最后的最后总是在一记刺穿心脏的钝痛下终结,然后循环往复……
如同浸水的人冲出水面,第一口空气灌入干瘪的肺部,停止的血液重新流动起来,少年在恐怖的震动中睁开了眼睛。
痛苦的感官世界霎时撕破一个裂口,静默被刺耳的尖叫刺破。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景象,世界就天旋地转的崩裂开来,轰鸣带来巨大的震动,浓烟裹夹飞行器坠入丛林,腔体内的难民像罐头般相互挤压在一起,数秒后大地一声震颤,随后一切安静下来。
少年看向舷窗处的天光,空茫的眼睛眨了眨,蝉翼似的眼睫染上淡淡的金色,泛起柔美的光晕。他撑起来推开那具压着自己的尸体,超载50多人的飞行器内伤亡过半,活人和死人叠压着,浓稠的血腥气令人作呕,他却毫无知觉一般。
——天什么时候亮的?
——任务完成了么?
任务?!
“哥哥!哥哥!”一个瘦小的褐发女孩儿从尸体上爬过来,一把抱住他。
他看着怀里颤抖的少女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个妹妹?
不对!一道雪亮的闪电霹入浑浊的思维深处,错乱的拼图逐渐归位!
他是特战部队的队长,他们在执行城市营救任务,他发现了大厦暗道内的秘密实验室,然后被……被自己保护在身后的人干掉了……
仿佛是在回应这段浮出水面的记忆,心脏猛地收缩起来。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少年痛苦的抱着头,女孩儿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翡翠色的眼睛含满泪水,像一块美丽却易碎的玻璃,“白翊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撞到头……啊!难道是脑震荡?”
白翊……白翊……白翊!他一把握住女孩儿的双肩,犹如一个疯狂的精神疾病患者,“我的名字!那是我的名字!”
“是的!你是白翊,是我在临时据点认的哥哥!”女孩儿吃痛的拧着眉,泪水顺着沾满血污的脸颊流下来,“我是茜茜啊,哥哥你不记得了么?”
“我记得……我记得!”
他记得那次雪夜的行动,记得那些恐怖的标本,记得克劳德博士那一枪,白翊拉扯着头发努力回忆,遥远的景象愈加清晰,他的防护服、手套、面罩、武器全都不见了!身上穿的是旧t恤和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这个脆弱的身体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力量……
松开头发,白翊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属于少年的还在发育的手,柔软细腻没有常年使用军械留下的茧,纤细的胳膊泛着营养不良的苍白。
这……怎么可能?
这时有人撬开了飞行器的舱门,一个粗暴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活着的马上给我出来,我们要步行去补给站,动作快点不然就留下等死!”
“哦不,野外全都是丧尸!”
“我们全都会死在路上!”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还活着!他还没有死!救救他!”
“呜呜——”
白翊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即使不清楚状况,但从难民的话语中可以得知这依然是他所熟悉的世界,因为丧尸——“茜茜,我们怎么了?”他看向瑟瑟发抖躲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儿。
“我们是联盟划分的c级平民,是137号据点最后一批向蜂巢转移的幸存者,”茜茜抽噎着,细弱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才飞行器好像出了故障,所以、所以……”
白翊点头示意她停下来,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瘦骨嶙峋的脊背。虽然有些名词他没听过,但目前的情况已经明朗,趁着天还没黑,自救转移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他撑起茜茜刚要离开,脚踝却被人拖住了。
“别去,孩子……”
那双手枯瘦衰老,灰白的指甲如弯钩那样粗粝,来自阴影里的一个老婆婆。老人匍匐在尸体上,费力扣住白翊的脚踝,“魔鬼……那里有吸血的魔鬼,他们是被上帝惩罚的人的后代,我们是上帝的儿女,在那里得不到安宁!”
话尾的语调因恐惧的而颤动着,老人家费力翻开怀里的圣经,枯骨一般的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其中一段,忽然阴测测的笑起来,“你在走向地狱……”
“可是我没有信仰,而且——,”少年弯下腰一根一根掰开困住自己的手指,一脸纯净的笑容望着老人,幽暗的眸底闪烁着一丝不祥,“我刚从地狱归来。”
老人愣住了,继而抖若筛糠——那双黑暗的眼底居然是腐朽的殷红!
白翊重新扶起茜茜,与少女的惊恐形成鲜明地对比,他踏着满地的尸体,如履平地。
机体外是一片浓密的丛林,空气中湿度很高,漂浮着一丝植被腐烂的气味,算不上好闻,但比起先前要清新得多。
几名军官模样的人在统计幸存者,有人在读一份长长的名单,被点到并且还能出声的人少得可怜。
飞行器坠落,活着是一个奇迹,尤其是对于像货物一样蜷缩在仓体内,连保护措施都没有的贫民来说。
白翊根据太阳的位置、植物种类、气候等大致推测出时间和地理位置,距太阳落山还有不到两小时,结合这群极度虚弱的平民行动能力——区区数个军官真的有把握带他们徒步穿过丛林么?
“哥哥……”茜茜伏在他胸口,眼神充满绝望,像一株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