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凛听到了一个很陌生的词,眉心不禁皱了起来。他从这个壳子里能够读取到的记忆都很零碎,一个又一个片断无法组合在一起,常常让他感到很混乱。
所以什么阴阳师什么游魂,对佟凛来说都只能用莫名其妙来解释。
蒙眼男还在自顾自说,似乎为有人能够看到他,听到他而兴奋不已:“虽然阴阳师拥有常人所没有的法力,但能够不发动咒术就看到魂魄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佟凛心说他自己也是第一次听说。一人一魂,隔窗相望,佟凛实在不知该跟对方说什么好,便道:“你要进来坐坐吗?”
蒙眼男有些激动,但还是礼貌的拒绝了,他只要求再听一首琴曲。
院子里其他的游魂也看过来,无神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向往。
佟凛闲来无事,索性满足这些游魂的要求,换了一首相对欢快的曲子弹奏。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都是如此。淫雨霏霏,缠绵不绝,每到夜里那些游魂便会来听佟凛抚琴。
佟凛渐渐习惯了能够看到游魂野鬼的眼睛,并与这些热衷琴曲的风雅游魂熟识,聆听他们生前的回忆和哭诉,用琴声安抚他们内心的伤痛。他们也将佟凛当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己好友,平日里游荡的见闻也逐一向他倾诉。
在与他们的交谈中,佟凛逐渐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背景,以及跟自己身份有关的信息。
这是一个人和鬼神、妖魔、怨灵共存的世界,而阴阳师则是一种很特殊的职业。虽然身为人类,但经过修行而获得法力的阴阳师,能够与鬼神沟通,并使用咒术驭使天地万灵。
阴阳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古今,占卜吉凶,更能够祈福避祸,驱邪除魔,因此很受皇室器重信赖,宫廷之中还设有专门的阴阳司。
随着阴阳师的地位越来越高,修习阴阳之术也成了世家子弟才拥有的特权,平民是无法接触到的。因此佟凛推测这个壳子的原主人,应该出身不俗,只是不知为什么独自一人隐居山中,还割腕自杀了。
那些小纸人不过是些低级的式神,无法为阴阳师提供强大的战斗力,只能做些打扫庭院、洗衣做饭的工作。佟凛曾经尝试过从记忆里搜索一些关于使用咒语的回忆,虽然掌握了结印和念咒的技巧,但并没有什么强大的鬼神出现。
日子久了,难免无聊,佟凛给游魂们挨个取了绰号,蒙眼男,酒糟鼻,熊大爷,屁股脸,36d御姐,斜眼萝莉……,还在小纸片上用笔墨画了表情各异的脸。
纸片人因为有了五官,看起来十分逗趣,有的好像在咧嘴大笑,有的神情傲娇,还有一脸漠然的。他们凑在一起晃来晃去,似乎在品评彼此的“长相”。
这天佟凛又扶着一个小纸人戳戳画画,蒙眼男带来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游魂,似乎死了没多久,佟凛还能从她身上感觉到几分生气。
他对蒙眼男开玩笑道:“领着意中人来让我做见证吗?”
蒙眼男忙道:“大人说笑了,这位姑娘生前是山下的村民,有求于大人,却又不敢贸然拜访,所以才求我引荐的。”
村里的姑娘怯生生的看向佟凛,悄悄打量这个隐居的阴阳师,似乎很是好奇。
佟凛放下手中的笔,让姑娘有什么事尽管说。
姑娘咬了咬嘴唇,说起最近他们村子不知招惹了什么祸端,先是有孩童频频失踪,后又不断有人离奇死亡。包括她自己在内,在睡梦中便没了气息,仵作验尸过后,也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一些年长的人说,这是有妖魔作祟,惹得全村人心惶惶,无心农事。村长请来一些云游的僧人和道士,设坛作法过后没有任何作用。
有位道士说这种情况还是去请阴阳师来看过才好,但阴阳师都在京中为皇室贵族、达官显要服务,怎么会来这种偏僻的小山村。
村长一筹莫展,村民甚至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这样下去村子就要荒废了。姑娘死后与其他游魂交流,才得知山里住着一位阴阳师,所以便想请佟凛帮忙。
佟凛闲来无事,整日醒来就是“画脸”,睡去便陷入迷雾茫茫的梦中,早有外出游山的想法,听过姑娘的话后,他更想去见识一下这个世界所谓的妖魔鬼神之类,便立即应允,撑起油纸伞走入雨中,离开了深居的院落。
若是有人能如他一般看到怨灵游魂,便会震惊于他身后跟着一只多么浩浩荡荡的队伍。
日复一日,天空从未放晴,无论昼夜总有一团化不开的浓墨笼罩在头顶。细细密密的雨帘挥洒在山林间,将葱翠的绿色染得更加深沉。佟凛沿着泥泞的山路来到山脚下,眼前出现了一片村庄。
大概是下雨的缘故,村子里一片寂寥,杳无人迹。佟凛没有立刻进入村子,而是站在村口观望,村中异常安静,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犬吠声都听不到。
他对身旁的姑娘问道:“你们村里的人都躲在家里不出来吗?”
姑娘疑惑道:“虽然出事之后,很少有人出门走动,但平日也不是完全没人。”她这些日子徘徊在佟凛的居所之外,不曾回到村中,是以并不知道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她熟知村中地形,便让佟凛他们在原地等候,自己先去看看是否有人家亮着灯火。
姑娘走开后,游魂们也四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