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晚上,张嫣躺在椒房殿的六尺楠木水磨榻上,到了半夜,忽然被一股痛意惊醒,往身下摸了摸,感觉到一层湿意。
“持已。”她推了推身边的丈夫,嫣然笑道,“我可能要生了。”
从睡梦中醒来的刘盈还带着一丝残存的睡意,被张嫣的话惊醒,跳了起来,抱着大肚子的张嫣进了产室。
繁阳长公主和皇太子都匆匆赶来,刘颐忧心的问道。“阿翁,阿娘不会有事吧?”
刘盈点了点头,用广袖拭过额头,拭去浸出的涔涔冷汗。
光阴荏苒,他已经不再年轻,从前守在张嫣身边等着她生产的记忆已经渐渐淡忘。
张嫣躺在产床上,听着身边医女和产婆声声的指示,呼吸着气,按着所说去做。迟钝的疼痛拉扯着自己的精神,她好像飞越了自己的身体。透过虚无看见了霓虹闪烁中的莞尔,看见少年时柔弱依恋刘盈的自己,大婚时戴着头冠坐在宣室殿的自己,天宁阁中伤心绝望的自己,云中与刘盈圆房的自己,草原上乔装奔驰的自己……人生的种种阶段一一在自己面前展开,仿佛一卷漫长的画卷。她随着画卷而走,在画卷尽头抬头。看见产房之外,刘盈等待着的焦急担忧神情,还看见桐子和好好。
窗外的朝阳染红了天际,颜色红艳艳的。带着新生的希望。张嫣拼命再用一次力,婴儿的啼哭声破亮天际。
产婆惊喜的声音唤道,“生了,生了。”
情绪不自觉开怀起来,她想要微笑,却觉得腹部堕沉,沉的自己头都抬不起来,那股生产时的痛意却又再度浮现,听得荼蘼在自己耳边的惊呼,
“还有一个。”
……
沉睡的梦境十分温暖,蜷缩在其中,几乎永不想醒来。
张嫣从沉沉的睡眠中醒过来,见刘盈执着自己的手。她抬起头,看见守候在自己的榻旁的男人,他似乎已经在这儿待了很久,此时正闭着眼睛休息。玄色常服勾勒出他帝王的威严,数夜未眠,下颔的胡茬冒出来,将唇下染成一片青色色泽。
她不适的动了动身子。
刘盈立刻惊醒过来,望着她,“阿嫣,你醒了?”
张嫣开口询问,“孩子?”
“孩子很好,”刘盈知她心意,将她想知道的答案告诉她,“是一对龙凤胎,身体都很健康,就按着咱们之前取的名字,男孩叫刘襄,女孩叫刘蕙。”
“那就好。”张嫣安心的吁了口气。
“阿嫣,”刘盈絮絮道,“你睡了这么长日子,太医院的太医都说你的身子没事,只是睡了而已,可是你总是醒不过来。我守着你担心的很,还好……你终究是醒过来了!”
张嫣躺在床上,凝视着刘盈静静的听着,他的声音响在耳边,酽酽醇醇,如同一场微醺的温酒,她似乎听清楚了,又似乎没有听清楚。冬日午后金灿灿的阳光从支摘窗中射进来,落在刘盈的面上,将他的眉眼染的分外明亮柔和。
张嫣伸出手来,探向刘盈柔和的眉眼,如同探向自己一世的幸福。
幸福在什么地方流转?
眼角、眉梢、心上。
终不负,这一场大汉嫣华!
——全文完
ps:
终于写完了!
终……终于写完了!
打下“全文完”这三个字,犹如结束了一场辛苦的远征,心中又是开怀,又是感叹!
这是一场跋涉五年的旅程,开始的时候满是欣喜,中间时难以为继,后来数次断断续续重新拾起,最终到此时完成,我拖了太久,你们也陪我等待了太久太久。
感谢自己,终于走到终点。
感谢还在坚持的你们,陪我走到最后!
谢谢你们!终于在今天,达到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