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六水镇,大街小巷里都渲染着一种喜庆的气息。
一座高墙大院张灯结彩,连门口两尊石狮子都挂上了红绸。门口两排穿着军装,肩上背着步枪的士兵十分威严。大门之上,一块门匾,上面两个鎏金大字:秦府。
这是六水镇镇守使秦宗的府第,今日是秦宗次子秦文声与六水镇首富白家大小姐白婉心的大婚之日。六水镇两个显赫的世家联姻,自然是大街小巷人们津津乐道的事。
雕梁画栋的秦家大院里,大清早就已经高朋满座宾客云集,却唯独不见那曾留洋归来的新郎官秦文声。下人把秦府上上下下都寻了个遍,愣是谁也没见着。
秦府一方雅致的庭院,花香四溢。在这清晨薄雾里,绿油油的藤蔓爬满整面墙。朵朵争相开放的蔷薇,含着露水娇艳欲滴。
两株刚栽种下的石榴树,点点红蕊含苞待放。在这初春的四月天里,这是整个六水镇里最早开花的两株石榴了。
院落的房檐上到处到挂满了喜庆的红绸,大红喜字贴满了门窗。慕晚歌抱着大红的床单,望着那两株寓意多子石榴树发呆。
这两株石榴本种在慕家庭院里,只因这次秦家二少秦文声大婚,秦家人直接从慕家强行挖了过来。这两株石榴树,是晚歌他父母成亲那年,他父亲亲手种下的。
在晚歌的记忆里,这两株石榴树下,她母亲常常在那绣花。可惜如今,物是人非。
秋禾抱着喜被走在晚歌背后,她明白晚歌心中的愁绪,却不得不打断她:“小姐,别看了,还是赶紧把这些铺好。不然那帮人,不知道又要怎么折磨我们了。”
晚歌点点头,回头却见秦文嫣莲步轻移而来。只见她轻笑一声,语调依旧是那么尖锐:“我说慕姨娘,这都什么时辰了,让你布置个新房怎么还没弄好呀?你是不是存心的呀?是不是等吉时入洞房了,你这洞房都还没弄好啊?我看你是故意想扰了我二哥的洞房花烛夜吧!”
秋禾走向前挡在晚歌的前面,微微颔首道:“二小姐误会了,新房很快就布置好了。”
秦文嫣冷哼一声道:“那还杵在这干什么呀?赶紧干活去呀!要是误了正事,有你们好瞧的!”秦文嫣说完,摇曳着身姿离开院子。
秋禾冲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道:“秦家人就知道欺人太甚,没一个好东西!小姐,你可别生气,把她的话全当耳旁风,吹过就过了!”
晚歌轻轻一笑道:“你这傻丫头,我们都到秦家两年了。若是她的话我都记心里,恐怕早就被怄死了!”
两年前,晚歌嫁到秦家,嫁給秦文声。说是妾,其实过得连下人都不如。她不是秦文声喜欢的人,也不是秦家喜欢才娶她过门。她嫁到秦家,只是因为父亲欠了秦家一条命。
今日秦文声娶正房妻子,秦家人却要她这个连妾都算不得的人来布置新房。为气她也好、报复她也罢,这两年的时光里这种事就跟家常便饭似的。
想想,她也只是一笑而过。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还会怕多割几刀吗?
“秋禾,我去外面挂灯笼。”晚歌搬过梯子,提着灯笼爬了上去。
“小姐你小心点!”秋禾冲她说了一句,又往床上洒着花生、红枣、瓜子、桂圆。两年前慕家的变故,让这个慕家大小姐对这些粗活已经是得心应手了。每每想到这,秋禾都心疼不已。
梯子上的晚歌踮起脚尖,似乎梯子还是短了些,她怎么用力都挂不上去。她刚想往边上挪一点,重心就不稳,梯子忽然倒了一边。
“啊……”她惊叫一声,条件反射般地闭上眼睛。摔倒的疼痛没有如期而至,她跌落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缓缓睁开眼,对上那双疏离中,总有些不明意味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