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麻嘴快,方才已经和林景生说了今日的事,这么短的时间当然不可能把事情说得详尽。天麻在删减枝节的同时,免不了也要根据自已个的好恶在某些情节上加油添醋一番。如此一来。林景生便只想是燕承锦觉得委屈,本来这段时期他情绪变化就大,突然之间激动起来也算不得奇怪。倒也不会去想燕承锦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委屈,而是被陆青桐那凄惨的场面给吓着了而已。
不过他看见燕承锦这样子也觉得心疼,一边任由着他埋怨,好脾气地赔着不是小心解释,说他回来的路上正好与前去报信的人错过了,回到家里才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来晚了些。一边搂着他又好好哄了一阵。
燕承锦哪里是真觉得委屈又责怪他回来得晚了,只是脾气上来那时随口就这样说了,仿佛惶恐不安跟着泪水流起了不少,哭了一阵之后心里觉得痛快了许多,终于有心思记起自己方才的举动,这时候不禁尴尬起来。把脸埋在林景生肩头上不好意思抬起来。
林景生倒没觉得他这番小心思,见他没了声音,又好言安抚一番,哄孩子似的把他从自己身上拉起来,掏了帕子给他擦脸。
他虽然没有猜中燕承锦今日这般失态的真正原因,却知道这人脸皮薄又要面子,这时他冷静下来,想起方才的事肯定要难为情,他便也知情识趣地不再去仔细追问原委。转而说起今日宴席上与陆家的商议,只略提了提结果,转移开燕承锦的注意力。
果然几句话之后,燕承锦略显无所适从的神色就缓和下来。他也不是不知道林景生的用意,自然顺着台阶就下来了。精神大起大落之间,燕承锦倒也睡意全无。方才把晚饭吃的那点东西都吐出去了,又支撑了这大半个晚上,这时真觉出有些饿来,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他这时在这种事上不会再亏待自己,大言不惭理直气壮地顺带着转移话题:“我饿了。”
林景生不由得宛尔,起身道:“我去看看厨房里有什么。这里可不比家中,许维也不想是会过日子的人,太讲究的东西不一定会有。你可别挑嘴……面吃不吃?”
见燕承锦点了头,他便转身出去,没用多长时间还真端着两碗面回来。
一来林景生怕燕承锦对太油腻的东西没胃口,二来许维这里还真没有多少准备,面只是很普通的清汤面,切了点香葱淋了麻油上去,上头还卧了个煎鸡蛋,倒也香气扑鼻。
燕承锦这些日子都是少食多餐,给他的那碗中面不算多。燕承锦坐到桌边,往两只碗时看了看,比较一番之后,熟门熟路地把林景生碗里的荷包蛋划拉到自己碗里来。他将两个煎得嫩嫩的蛋黄挟出来吃掉之后,又觉得吃不了剩下的两个蛋白,又全挟到林景生碗里去。
这毛病完全是林景生平时里给惯出来的,但凡是他喜欢的全尽着他。这时自然也没有什么不满的,含笑着看燕承锦挑挑拣拣吃得差不多了,表示已经够了,他这才将剩下的东西一扫而空。
若方才燕承锦还有一点儿强自镇定的话,此时倒是完全放松了下来。看着林景生低头收拾的身影,心里没由来就觉得轻松了八九分,再回想起方才的那没来的恐惧和惊吓,虽然此时也不能说全无影响,这时却似乎变得模糊了起来。
外头的雨依旧没有止歇,看这架势大约要下足一夜,这儿离得前院远了一些,倒是也听不到陆青桐那些让他心惊肉跳的动静。哗哗的雨声反倒营造出一种万籁俱寂的氛围出来。仿佛这一天一地间就只剩他们两人似的。比起平时身边总有侍人环绕,两人说句私房话都得把人打发开才有机会,这倒是种难得的体验。也不需要彼此做什么特殊的举动,光是知道对方就在自己身边,便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林景生仿佛心有灵犀,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正巧看见他嘴角一抹还为不及收敛的恍惚微笑。林景生心中莫名一动,也有片刻的失神。怔忡了一会过去轻轻一扯燕承锦的脸:“笑什么?”
燕承锦朝后微微仰头避开他的拉扯,然后又主动挨过去在他手上蹭了两下,只是笑,也不回答,心里边的真实想法当然是不会说的,反正林景生也不能拿他怎样。
林景生果然不再追问下去,摸摸他的脸,又顺势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体温正常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便十分自然地将手搭上他的腹部,和里头的小家伙打了声招呼。
这大半个晚上孩子也没有怎么折腾,或者说是有些动静也因为燕承锦注意力没在它身上而被忽视过去了。如此憋屈了一个晚上,好容易此时得了林景生的关注,立即十分欢快地舒展手脚与之呼应。
它这样的动作燕承锦已经称得上是习以为常了,倒也不是有多难受。只是被肚子里这一提醒,倒是又想起陆青桐来。
从林景生回来到现在这段时间,他竟把这么要紧的事全给记得干干净净。心里难免暗暗生出几许惭愧,忙拉开林景生的手道:“今天的事……方才天麻都跟你说了没?这时候前面怎么样了?”
“都还正常。”林景生道:“不过太医说他是头一胎,这一时半会的也不会有什么消息。恐怕要磨上一夜。我刚才顺便让守着厨房的那两人做些吃食给大家都送过去。”
林景生在燕承锦面前提到陆青柚时向来十分克制,这次也不例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却不知燕承锦此时的心思与往常又大是不同,见他话里没多少自己真正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