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之行盛了红枣银耳羹再回来时,已是人去楼空。
他瞥了眼摆在床边的轮椅,抿唇。从他进厨房再回来,这个短暂的时间至多不超过半分钟。慕慕膝盖有伤,平时行动都需要人帮忙,不可能这么快离开,更何况还是在不借助轮椅的情况下悄然离开。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想到可能已经发生的事情,任之行面色凝重,阴沉眯眼的同时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身后飘来。伴随的,还有傲雪低低的呜咽声。任之行默了默,潜移默化地提腿,深呼口气,猛地转身就见一道厉光向自己亟亟劈来——
与此同时,白色城堡内,兰斯正站在落地窗前看夜幕下的霏霏细雨。雨滴打在窗前,滑下一条条不规则的雨痕。蜀雅就抱胸坐在兰斯身后,她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雨气。
兰斯不言,她亦不语,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晌,蜀雅终于发出啧的一声,不满道:“你到底有没有话跟我说,没有我就回去了。”
兰斯负手仍旧不看她,只低沉道:“蜀雅,幼稚园内有内奸。”
蜀雅的神情骤然紧绷,没有言语。
兰斯回头,目光清寒而疏远。就像看不见蜀雅的反应,他自顾自地往下说:“英国方面一直监视着莱尔斯的动静,这边我刚寻到卡恩的下落,那边克莱·安蒙就已经迫不及待宣战,实在是太巧合了。”
蜀雅冷笑,鲜艳的红唇微微向上扬,“所以呢?你怀疑我么?”话音落下,屋内顿时清风雅静。
兰斯垂下眼,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顾左右而言它地说道:“蜀雅,我想不出会是谁。”
“就因为这样所以怀疑我吗?”蜀雅唰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澄亮的眼眸因愤怒而泛红,她咬牙,咄咄逼人道,“兰斯……到底是你错看了我还是我错看了你?如果我真是那边的人,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不要以为没有你,他们就找不到卡恩留下的讯息……如果我真是内奸,根本不需要什么人偶师动手,我蜀雅一个人就能从你那把卡恩的记忆统统夺过来,你竟然蠢到……”
话说到一半,蜀雅忽然顿住,澄澈的眸子转了转,咀啮道,“不对……以你的智商不可能想不到这点。夏洛尔、白淮、瑶薇,甚至包括任之行,这些人都没有背叛你的理由,那么就只有——”
“蜀雅!”不等蜀雅说出那人名字,兰斯已厉喝出声,一字一句又道,“不要妄加揣测。”
蜀雅的眼微微弯起,笑如狡猾的狐狸。“真是我妄加揣测吗?其实你心里早已有答案了不是吗?只是你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是那人罢了。”话毕,蜀雅收敛笑意,神情变得冰冷而肃穆。
“兰斯,没想到你也有自欺欺人的一天。”
“够了。”兰斯缓缓闭眼,面上显出三分倦容来,“我叫你来不是让你说教的。”
蜀雅仰起头,不疾不徐接着道:“兰斯,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吗?想要成为王者,除了能冷静应对大局,最重要的就是不为感情所羁绊。感情只能作为你操控人心的一种工具,可一旦由它主导你,那便是万劫不复的开始……
“兰斯,你受的教训还不够吗?”话毕,屋内寂静无声。半晌,兰斯终微微睁开眼,淡褐色的眸子早已变得深邃难测,他低沉道:“去帮我查清楚。”
蜀雅离开后,雨下得更大了。
兰斯望着窗外哗啦啦的暴雨,眸色渐渐迷离,恍惚间就好像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一晚,也是这样的瓢泼大雨,他站在父亲的书房前,浑身冰冷,四肢僵硬。而书房内,母亲还与父亲说着话。
母亲原本温润柔和的声音变得微微有些急躁,“卡恩你说什么?你早就知道兰斯和艾米变成木偶人的事了?”
“是的。”父亲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很早前我就发现了他们体内的傀儡线。”
“那还等什么?快想办法取出那些该死的线!或许,我爸爸会有办法,我现在就去叫凯西……”
“你等等。”父亲似乎拽住了母亲,声音也沉下了三分,他吞吞吐吐说了两个字,“不能……”
“为什么?”
父亲踌躇番,道:“亲爱的,人偶师已开始向妖界进攻,除了兰斯和艾米,他们还将傀儡线埋入了许多继承者的体内。我们已有应对计划,但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你的意思是任由他们这样下去?卡恩你知不知道,如果等他们彻彻底底变成木偶人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可我还是不能……亲爱的,再忍忍,我一定会尽快救出你们,这之前,委屈你们不能出去了。”
母亲的声音微颤,“我们?”
“是的,亲爱的,你也已经被他们种了傀儡线。”
……
倒吸了口凉气,兰斯慢慢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凝望窗外,他忍不住喃喃重复蜀雅刚才的话:“感情只能作为操控人心的工具……”
真的是这样吗?欲成大事者就必须抛去所有情感,那么,即便成就大事,成为所谓的王者,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又凭什么大放厥词说要保护所有人?念及此,兰斯冷笑声,手慢慢握成拳,终喃喃道:“卡恩,我和你不一样,永远都不一样。”
“的确,你比起你父亲,还不够心狠。”听见突如其来的声音,兰斯脸色陡变,蓦地回头就见慕慕站在敞开的大门前。廊前灯光阴暗,拉得其影子老长,她面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