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吴服店在店门处打出一面大旗,旗面上书一行大字:出租浴衣。
“……佐那子小姐。”青登冲佐那子莞尔一笑,“我们去租件浴衣吧?”
……
……
静等佐那子在吴服店内换好浴衣的青登,双手交迭着搭在定鬼神的刀鞘上,右手食指以不耐的频率快速敲击刀镡,发出“叩叩叩”的声响。
说来有些难以启齿……青登现在感觉心情很焦躁。
因为他急着快点看到佐那子身穿浴衣的样子。
他还从没见佐那子穿过浴衣呢。
性子正经到有些古板的佐那子,平日里的打扮相当端庄,从不穿浴衣这种稍有些随便的衣物。
事实上,青登刚刚也是以“不换衣服的话,我们就太显眼了”为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好不容易地说动佐那子去这间吴服店租借一件浴衣。
明明自己对浴衣这种服饰并没有啥特殊的喜好……但不知为何,就是很期待着快点看到佐那子穿浴衣。
一想到自己等会儿就能看到身穿浴衣的佐那子……青登在焦躁之余,也觉得甚是期待。
不过……在感到焦躁、期待的同时,罪恶感再度于青登的心间上涌……
木下舞的俏脸,又一次地在青登的脑海里浮现……
“……”青登默默闭紧双目,攥起右拳,像敲门一样地反复用拳面轻击额头。
今晨刚起床时,还幻想着一口气冲到千事屋,将木下舞用力抱进怀里。结果寥寥12小时不到,就开始期盼着快点看到佐那子换穿浴衣的模样。
青登隐约觉得自己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太道德……
就在青登正陷入着格外强烈的自我批判之中时——
“阿墨,你知道吗?那些张口闭口‘攘夷’的攘夷志士们,近期又出现大动作了。”
“大动作?什么大动作?该不会又有像‘讨夷组’那样手段激进的结社出现了吧?”
攘夷志士……2个多月前,刚和一大帮攘夷志士殊死战斗过的青登,对这个词汇格外敏感。
也顾不上什么“自我批判”了,青登连忙循声看去。
对话的二人,是一对并肩站于不远处的商铺屋檐下,“哼哧哼哧”地啃着仍在冒着热气的铜锣烧的年轻男女。
男的没有佩刀,留的也是平民的发型。
女的相貌平平,不论是面容还是举止,皆散发着一股村姑的土气。
自由恋爱在受礼教管束较少的平民之中较为常见。
青登心想,这对男女应该是趁此盛典,一起来约会的情侣。
有一说一,在听到男子竟拿政治话题来做聊天的引子时,青登的表情不受控制地变怪异起来。
跟女孩子聊政治……这和跟女孩子聊驱逐舰有何区别?
青登忍不住地回想起他前世的某个友人:那人也不知是有啥毛病,每逢相亲时,都极其爱和相亲对象聊航母战斗群是如何执行作战任务的、航空母舰为何会是国之重器、驱逐舰和巡洋舰的区别是啥……
青登原以为那名女子,应该会对男子所抛出的“攘夷志士”的话题兴致缺缺。
可谁知,女子竟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
“并不是又出现了一个新的‘讨夷组’,而是那些口口声声‘攘夷’、自称‘志士’的家伙们,变聪明……或者说是变得愈发狡猾了而已。”
男子侃侃而谈道。
“今上天皇他相当地厌恶夷人,几次三番地催促幕府快点展开攘夷行动,将所有登上我国土地的夷人一个不留地驱逐出去。”
“许多攘夷志士看准了今上天皇对夷人的厌恶,以‘为圣上分忧,义不容辞’为由,打出了唐土春秋时期,齐桓公称霸中原时为聚拢人心而曾喊出过的口号:‘尊王攘夷’,并开始改称自己为‘尊攘志士’。”
所谓的“今上天皇”,是对当今天皇的尊称。
静静听完男子讲述的女子,不解道:
“只是改了个口号、换了个自称而已……貌似也没啥大不了的啊。”
“这你就不懂了。”男子咧嘴一笑,“个中的区别可大了啊。就这么说吧,如果说以前的攘夷志士只是一盘散沙,那么在有了‘尊王攘夷’这面大旗的如今,他们便有了的聚拢成山峰的机会与能力。啊,铜锣烧吃完了,好像有点没吃饱,我们再去买点好吃的吧。”
“嗯,走吧。”
这对小情侣扬长而去。
在离去时,男子继续口若悬河地向女子解释为何攘夷志士们在打出“尊王攘夷”的口号后,将能得到宛如脱胎换骨的转变,而女子则是听得如痴如醉。
默默目送这对情侣离去的青登,眉头紧蹙。
——尊王攘夷……
青登猝然发觉:他近期的日子太过安逸了,每天就在试卫馆、千事屋、小千叶剑馆、艾洛蒂的家这4处能让人有温暖之感的场所连轴转。
过于安逸的日子,让青登都无意识地忽视了:当下的世道,是充满了混乱、血腥的世道。
在不知不觉间,“攘夷派”进化了……
以今上天皇对夷人的厌恶作为法理支撑,获得了政治土壤和理论支持。
可别小看了这俩样东西。
对一个组织、一股势力而言,有无这俩样东西,可以说是有着质的差别。
方才那位男子虽是平民,但眼界和学识都很不错。他刚刚所说的那些基本正确。
虽说统治国家的实权,都掌握在了幕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