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诛党的诸多干部中,罗刹的地位虽不及大岳丸、酒吞童子和玉藻前,但也仅仅只是不如他们仨而已。”
“他是法诛党内……不,应该说是不论在哪个势力里都极其少有的那种文武双全、能够独当一面的全才。”
“出于此故,他深受八岐大蛇的器重。”
“否则,八岐大蛇也不会将重要的关东地区托付给他。”
“我在其身边卧底多时,所以对于此獠是一个多么难缠的狠角儿,我可谓是深有体会。”
“简而言之,他就像老虎一样凶猛,像狐狸一样奸诈。”
“虽然我们当初在离开罗刹的卧房时,往他的书架里放了一把火,对他的后续侦查造成了极大的阻碍,但不管怎么说,对手毕竟是那个罗刹,所以我们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假使时间拖得太久,很有可能会被罗刹看穿吾等的身份及意图。”
“届时,事情就不好办了,我们会很被动。”
“综上所述,‘从快从速地冲进凤凰屋的宅邸,捉拿凤凰屋弥太郎’乃吾等眼下的最优策略。”
西野沉默半晌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嗯,你说得对……只能放手一搏了。”
这个时候,我孙子倏地耸了耸肩:
“这个世上本就不存在十全十美、绝对不会出岔子的计划。”
“我们若是怕死的话,就不会加入大盐党了。”
“打从决定投身‘推翻江户幕府,开创太平盛世’的革命事业起,我就不再期望能像普通人那样,安详地老死在床榻上。”
“这二十多年来,已有无数同志为了实现大盐先生的理想而献出自己的性命,我若能忝列其中,与有荣焉,幸甚至哉。”
我孙子的声音平静却有力,当说到“我若能忝列其中”这段话时,声音所表现出的那种神圣空前绝后。
“……我孙子,我有一事不明。”
面对西野突如其来的质问,我孙子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你……不,你们为何这么信任我?”
西野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着我孙子的眼睛。
“我可是幕府的官差啊,而且还是视‘忠于幕府’为最高行为准则的那种人。”
“在你们眼里,我应该属于那类无可救药、连招揽他的价值都没有的蠢材吧?”
“除此之外,我对你们的称呼也一直是‘乱臣贼子’,从没给过你们好脸色。”
“可即便如此,你们却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依旧十分友善地待我。”
“甚至还将‘趁乱活捉凤凰屋弥太郎’这种如此重要的任务,托付于我。”
“你们就不怕我拖你们的后腿,或者是背叛你们吗?”
“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一个能够在幕府的全力围剿下苟活二十多年的组织,其麾下成员怎么也不可能会是轻易相信陌生人的傻瓜。”
“仔细一想,你与我的相遇,本就充满了各种诡谲之处。”
“是时,你对我说:你是为了找出杀害金泽兄妹的真凶才来到案发现场,然后方于机缘巧合之下偶遇到我。”
“这只怕是你的托词吧?为了接近我的托词。”
“你打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我,想要拉我来协助你们调查幻附淀,才编出了这条借口来靠近我、瓦解我的戒心。”
“我说的对吗?”
西野直勾勾地盯着我孙子。
我孙子就像是想要逃避现实一样,眼望远方,沉默不语。
好一会儿,他才幽幽地轻笑了几声。
“哈哈哈……‘北番所第一破案高手’果然是没有那么好糊弄啊……”
话说完,他又安静了片刻。
当他再度出声时,其眉宇间挂满无奈之色。
“行吧……既然都被你看破了,那我就索性将实情全盘托出吧。”
“其实,在我们正为该找谁来协助我潜入罗刹的卧室时,我们的某个同志,向我们举荐了你。”
西野一怔。
“同志?”
我孙子轻轻颔首。
“这位同志是我们大盐党里备受信任的老人。既然他亲自发话说‘西野细治郎值得信任’、‘西野细治郎既有过人的胆略,又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找他来帮忙准没错’。既然他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们便决定采纳其建议。”
“你口中的那位‘同志’……是谁?”
西野在反问的同时,于心中暗忖:
西野细治郎值得信任……能够说出这种话来的人,应该是对我很熟悉的人。
要说到跟自己很熟的人……出于工作性质的缘故,他每天要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邻居、家人、朋友、奉行所里的同事……
他的脑海里一口气窜出数个人名,一时间难以锁定嫌疑犯。
在西野目光炯炯的注视下,我孙子摊了摊手。
“这个嘛……抱歉,请恕我保持静默。”
“我还不能将那位同志的真实身份告诉你。”
果然是不可能那么简单地就透露给我啊……西野腹诽。
我孙子的这种“虽然解答了一个疑问,但是又引出了更大的谜团”的行为,使西野感到很是难受。
正当他心痒难耐,绞尽脑汁地思考着那个举荐他的人究竟是谁时,我孙子倏地递给他一股耐人寻味的眼神。
“那位同志还跟我们说过:西野细治郎有望成为我们的可靠战友,所以希望我们能寻机引导你一下,好让你早日完成思想上的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