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试卫馆,然后将自己抛进澡堂的浴池里,让热得正好的水流消去他全身的疲劳。
然而……这毕竟是直属上级的命令,他不能不听从。
于是乎,他只得按捺住满心的不愿,遵令照办。
刚一抵达月宫神社,他就见到了仍穿着宴席上的那套盛装的天璋院。
连衣服都没换……她应该是在宴席刚刚结束时,就立即马不停蹄地直奔月宫神社。
青登连声问好都来不及说,便被天璋院的笑声给打断了。
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开心的天璋院,索性一个骨碌翻倒在地上,肚皮朝天地继续欢笑。
直至笑得尽兴之后,她才慢吞吞地从榻榻米上爬起身来。
“盛晴,你今天的表现实在痛快!话说,你是啥时候学会写诗的啊?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有这样的技能。”
青登微微一笑,搬出敷衍胜麟太郎时所用的那套说辞:
“只是因为吹上庭院的景致太美,激发了我的灵感而已。换作平日里,我可写不出这么好的诗词。”
天璋院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哈哈哈,古有李太白不品美酒难以挥毫,今有橘青登不观美景难呈佳作。”
在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后,天璋院稍稍坐直身子。
“盛晴,今天真的是多亏你了。”
“老实说,我当时都已经准备举手投降,直接坦承我根本就不通文墨,任由他们嘲笑、羞辱我了。”
“多亏了你的出手相助,我今日算是捡回一点脸面了。”
“我欠你一个人情……”
天璋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青登给打断道:
“殿下,请不要说这种话。”
“嗯?”
天璋院扬起困惑的眼神——一张云淡风轻的平静笑脸,映入其眼帘。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朋友啊。坐视朋友被他人欺负……这种事情对我而言,实在是难以办到啊。”
刹那间,天璋院便像是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咒语似的,倏地瞪大双眼。
“朋友?”
迎着对方投来的讶异视线,青登挠了挠头皮,构思措辞:
“该怎么说呢……我是不知道殿下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啦,但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我早就将你视为我的可靠友人了。”
“朋友间的互帮互助,不过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不是吗?”
“你曾帮助过我,而且还是帮助过我很多次,所以这次就轮到我来帮助你了,就这么简单。”
天璋院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须臾,她神情木然地垂下螓首,反复咀嚼同一个词汇:
“朋友……朋友……”
她的这副模样,令青登既感疑惑,又觉得有那么一点惊悚。
在犹豫了一会儿,他以试探性的口吻轻声问道:
“殿下?殿下?”
“……盛晴,你把双手举起来。”
“啊?”
“快点,把双手举起来。”
“呃……这样吗?”
“不行,再举高一点。”
“这样?”
“再高一点。”
在天璋院一声声的指示下,青登一点点地抬高双臂。
不消片刻,他摆出了一个完美的法式军礼。
青登下意识地以为天璋院又要整啥新把戏了。
毕竟她最爱捉弄他了。
“殿下,您这回又……唔!”
说时迟那时快,一件软绵绵的物事撞向青登。
青登一脸愕然地低下头,目光发怔地望着扑入他怀里的物事……即天璋院的ròu_tǐ。
“殿、殿下?”
天璋院以不重却也不轻的力道抱着青登,下巴挂在其右肩头上。
二人的脸贴得极近……在青登的记忆里,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天璋院的脸那么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那软乎乎的腮。
那头既轻柔又闪亮动人的乌黑长发、清晰且的五官线条、香甜好闻的气味、那贴在青登的胸口,仿佛要把青登的上身给弹飞的惊人弹性……无一不使青登的心脏跳速急剧攀升。
“是啊……你是我的朋友呢……”
青登在意这句话的音调而侧头一看,发现天璋院缩起嘴唇低语。
“我也有朋友了呢……朋友……”
她一点点地加大抱紧青登的力度。
与此同时,其面部神态变成忐忑与开心交加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瑟缩的小孩。
青登脸上现出茫然之色,不久之后转化为无奈的表情,最后哑然失笑。
殿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可一点儿都不像一个长者啊——青登将这句话藏在心里。
虽然他不太清楚天璋院这是怎么了,但其直觉告诉他:什么话也不要说,什么事也不要做。
于是乎,他既不回绝,也不主动迎合,就这么任由天璋院从其身上索取温暖。
在过去大概10分钟后……天璋院抬起脸蛋、直起腰,从青登的怀中离开。
“好了……盛晴你可以回去了。”
天璋院一边说,一边转过身,留给青登一个好看的背影。
“嗯?我这就可以回去了吗?”
“我之所以喊你过来,就只是为了向你当面致谢而已。”
天璋院顿了一顿。
“虽然已经说过了……但我姑且还是再说一遍吧。”
她“呼”地深吸一口气。
“盛晴……谢谢你。”
……
……
青登离开了。
他怀揣着尚未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