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贼军的反应已称得上是迅速,但因为行动够快,所以青登和佐那子已经走远。
即使贼军想追,也追不上他们了。
“……”
落后青登半个身位的佐那子,又在悄悄地偷瞄青登。
须臾,她就像是按捺不住了一样,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橘君,虽然我知道这世间并无怪力乱神,但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该不会真的是仁王在人间的化身吧?”
青登挑了下眉:
“嗯?为何突然这么说?”
佐那子又深吸了一口气。
“这世上似乎没有你无法掌握的武艺。”
“你总能不定期地向我展示新的、出神入化的武艺。”
“先是剑术,接着是弓术,然后便是今日的流镝马。”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连‘流镝马’都有所涉猎。”
“我知道你很精通弓术,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连‘流镝马’都很擅长。”
流镝马——简单来说,就是骑射。
平安至镰仓时代的日本(794-1333),说好听点是仍处在“贵族时代”,既能彰显贵族身份,又方便装逼的流镝马盛极一时,同时还很流行武将单挑。
该时期的日本就跟周朝时期的古中国一样,讲究礼法,哪怕是打仗,也要遵守一大堆繁琐的礼节。
两军对垒的时候,双方经常各派出一员大将至阵前,互报家门——这点很重要,打断他人的装逼是极度无礼的行为——双方都装完逼后,就会正式开始名为“一骑讨”的单挑。
因为那时很盛行流镝马,所以单挑形式多为骑马互射。
这种互相装逼的战争形式,持续了许久——直到元朝发起东征,在亚欧大陆上狠卷出来的元军给日本武士们上了生动形象的一课之后,日本武士们才逐渐改正了在战场上瞎装逼的坏毛病。
渐渐的,“一骑讨”和“流镝马”不再流行。
时至今日,流镝马已成无比稀罕的技艺。
哪怕是想拜师学艺,都不知道该去找何人。
因此,也不怪得热爱武术的佐那子会那么惊讶。
在因全速疾驰而颠簸不已的牛背上,依然能百步传扬、一箭收两命……如此神技,纵使是平安、镰仓时代的知名猛将们见了,怕是都要自愧不如!
佐那子的话音未停:
“不仅如此,你之前还在奈良的春宫大社里痛骂神明。”
“我心想着……神道教里的神明和佛教里的诸佛,姑且也算是相互争抢香火的敌对关系吧?”
“所以……伱该不会真的是真佛下凡……”
佐那子的话音未落,青登就不受控制地朗声大笑起来。
望着笑得很开心的青登,佐那子先是不知所措地怔了怔,而后压抑害臊,弥补般快声道:
“我、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可是很认真的!不、不许再笑了!”
青登无视佐那子的要求,一边继续笑着,一边默默地在心里暗忖:
——平日里总是严肃得近乎古板的佐那子,偶尔也会说出很天真烂漫的话呢……
碰上抵触的人或事情,会毫不避讳地展示自己的反感;碰上敬佩的人或事情,就会毫不掩饰自己的憧憬之情……这也算是佐那子的优点及可爱之处了。
一直笑得尽兴之后,青登才幽幽地说道:
“我若真是仁王在人间的化身,就直接动用神力了,诛灭世间的一切邪恶,使全世界的受压迫的人民都能获得幸福。这样一来,就不必再像现在这般费劲了。”
青登本想再调侃佐那子几句,可新选组的营寨已近在眼前。
尽管尚未入营,但如炎浪般热烈的喧嚣动静,已经逼至他和佐那子的面前。
……
……
上野盆地,新选组营寨——
青登和佐那子一前一后地穿过营门。
只见营门后方的道路两侧,站立着不少队士。
他们纷纷扬起视线,一束束惊愕、神往、狂热的目光,集中在青登的身上。
“快看!仁王大人真的没带任何侍卫,只带了千叶队长就去侦察敌情了!”
“我听说他们是直接进逼至贼军的营寨周围,近距离观看贼军的营地构造。”
“太乱来了吧……这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吗?”
“瞧呐,他们的身上全都是血!”
“他们肯定是刚经历过一场血战!”
……
因为刚大战过一场,所以青登和佐那子的身上都溅有不少鲜血。
浅葱色的羽织本就很不耐脏。
莫说是血了,哪怕是一点点的污渍都会显得格外惹眼。
在众目睽睽之下,满身是血地归营……此副画面,确实是充满了视觉冲击力!
百来号人的军队,营地规模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
出于此故,不论是什么样的消息,总能在新选组的军营里传播得非常迅速。
因此,会津铁骑刚一吃败仗,“贼军拥有铁炮队,将不可一世的会津骑兵队打得落花流水”的消息就立即不胫而走,传遍了全营上下。
大体而言,新选组的将士们普遍不喜欢自视甚高的会津兵。
但是,佐川官兵卫等人的惨败,终究是让军营内外蒙上一层紧绷的氛围。
实质上,会津军也好,新选组也罢,都对那帮“原农民”抱有强烈的轻视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