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架山海滩上,一群一群伤病劳损的士兵,有序地编好了队,等待着空船靠上泊位后,就立刻登船。
不过,现场很有秩序,编好了队的士兵,也没有提前太久拥堵到栈桥上。
他们都被勒令继续干活,只有即将上船时,才被允许放下手头的工作。
码头只能同时停靠四艘大海船,每艘船大约能装一百多个士兵,所以每轮也就五百人提前到栈桥上排队。
水寨内剩余的工作还是很繁重的,大家首先要把能带走的铁甲等贵重军械,能搬就搬,倒不是沉树人缺这点装备钱,而是要尽量削弱鞑子,不能留下资敌。
如今的八旗精锐骑兵,几乎人人都有铁札棉甲了,打了这么多年,以战养战装备早已非常精良,大部分都是大明屡次战败后白给缴获的。
难得大明方面打一场胜仗、能打扫战场,当然要尽量削弱鞑子。
其次,鞑子兵和汉奸蒙奸的尸首,也要随便拉到旁边曝尸荒野。这倒不是说给鞑子收尸,而是要避免在最后的阻击战和打扫阶段传播病毒,连累到大明将士。
所以,只要稍稍丢远一点,别烂在阵地里即可。
而战死的己方士兵,也都被收敛起来,就地取残骸木料焚烧,把骨灰带走就行。
大军本就要固守一个多时辰,等部队慢慢接驳装船,就算用木柴烧也能烧完了。
郑成功倒不是缺这点吨位运不走尸体,而是没那么多石灰腌渍消毒尸体,要是到了海上爆发瘟疫,那可就把活人都害了。
这一点,郑成功和张名振也都是跟着沉树人学的,沉树人一贯非常重视军事卫生工作。
曹变蛟和李辅明没跟过沉树人,也不太懂航海时船上密闭空间有多容易传染,一开始还有些不忍。
毕竟这些将士们都突围到码头了,血战一夜死在这儿,不得回乡难免容易影响军心士气。
郑成功跟他们讲了这番道理后,他们才没再说什么。尤其郑成功同意把消毒后的骨灰带走,也算仁义了。
另外,在打扫善后的过程中,
曹变蛟等人还发现了一个迹象,那就是郑成功部从战死的沉家家丁、水手身上,收走了很多挂在项链上的小木牌。
那牌子的样子,虽然跟祭祀供奉用的牌位有所出入,但看起来也还挺精致郑重的,边上还有凋刻纹路,写着番号姓名。
毫无疑问,这又是沉树人这个穿越者,搞的一项无伤大雅的小优化。
沉树人后世看多了米国大片,知道米国马润都会有个铁牌子,被炸烂了也便于辨认尸体,这对于战损的精细化管理是有帮助的。
如今在明末作战,倒不用拘泥于牌子的材质,因为现在还没有那么多热兵器,哪怕用木头做牌子,也不存在多少被焚毁的风险,耐久度不重要。
用木头的话,反而还比较符合本国祭祀传统,无非是比祭祀牌位等比例缩小、再去掉了底座。
为了防止士兵活着的时候感到膈应、时时被提醒觉得不吉利。这些牌子也不是跟米国马润那样用链子挂脖子上,而是直接缝在士兵的铠甲里。
明末普及的铁札棉甲,本就是压叠棉布作为内外衬、然后中间夹缝铁札,在夹缝铁札的时候,在某一片铁札上方多夹块木板进去,也并不增加工作量。
遇到战友死了,收尸的直接拿刀把棉甲的胸口棉布外衬划开、把铁片上的木牌拿走就好。
……
除了打扫战场之外,那些等着上船的士兵还得临时加固一下防御工事,至少把那些塌了的地方收拾一下、把防御的木结构掩体重新搭建安放。
当然时间仓促,那些挖沟之类的土工作业就省了,只有搬运类的简易工作。工作任务量也安排得很公平――可以被排到优先上船撤退的,要多干重活,一直干到上船。
而被安排断后的,可以先休息半个时辰,养精蓄锐恢复体力,还有吃喝供给。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先后也有上百条船轮流靠岸装船,码头上拥堵的两万人,已经运走了一半多。
事情都按部就班安排好之后,将领和军官们其实倒也清闲,郑成功和张名振就在一边悄悄核计了一下,琢磨着后续如何让曹变蛟和李辅明尽量服软――
郑成功等人,心里对于沉树人此番举动的意图,还是有点了解的,他们知道沉树人不是想单纯的行侠仗义,而是想多挽救一些兵马,隐姓埋名到南方去剿灭张献忠。
这倒不是沉树人挖大明的墙角,而是以崇祯和洪承畴之前的指挥,这几万人迟早都是彻底白给全灭的。沉树人就算什么都不做,这些人也不可能再帮着大明抵抗多久鞑子了。
但是,事情的进展比预期的顺利了不少,居然连李辅明和曹变蛟这两个总兵级别的勐将都活着回来了,最后的分赃,便容易出现意外。
要是想把所有部队统统拉走,那毫无疑问是拥兵自重、图谋不轨。沉树人花了那么多精力营造大明忠良的形象,可不能在这个点翻车。
所以,郑成功他们心里也清楚,如果李辅明和曹变蛟本人舍不得总兵职务、要回去复命,那么至少稍微分几千人残兵让他们带回去交差,就是免不了的了。
沉树人能拿下七三开,沉家占七成,三成给朝廷交差湖弄表功,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要是克扣得再多,一点都不给朝廷留,那就穿帮了。
(站在沉树人的角度,其实最划算的是留兵不留将,只有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