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双抢的农忙时节,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时间转眼进入了七月,也熬过了最炎热的日子。
无论是朝廷控制的地区,还是流贼控制的地区,都相安无事地注重恢复生产,不然到了冬天就得大面积饿死人。
崇祯十三年的流贼,还没普遍喊出“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何况革左五营也不算李自成派系的。
他们都知道粮食要靠自己占领区的百姓种出来,光靠抢是养不活那么多人的,没法以战养战。
经过沈树人一个多月的劝农,蕲州、黄梅等地青苗处处,莲藕萌发,芋头也开始抽芽。
很多原本当地人懒于打理的沼泽湿地,在沈树人带来的苏湖农民的教导下,也尽量充分利用起来。
尤其是蕲县周边、那些沈家直属佃农打理的荷塘沼泽,还被放入了沈树人几个月前刚从郑成功手上弄到的一些东南亚、印度乃至东非鱼苗,外加印度的一些外来鸡鸭品种。
明末的航海商路已经非常发达了,欧洲殖民者对于从东非到印度再到东南亚的航线,都跑了好几百年。
郑家虽然跑得少,但随便找些红夷、重金让他们领航,也能到东南亚和印度转转。所以这些物种的获取,完全是顺理成章。
沈树人还非常注意项目统筹的节奏,把这些繁殖工作的优先级,安排得比夏季双抢低一些,等农忙结束后、才利用闲季安排的。
繁殖动物不像种植农作物那样需要考虑季节气候,一年四季都能养,也就不存在错过农时。
这些外来物种的数量如今还很少,饶是郑成功前前后后派出将近十艘海船到各地帮沈树人搜罗,最后活着拿回来的,也不过每种活鱼百余尾。
跨洲带回淡水鱼,从来都是古代最挑战的运输难题,因为需要在海船里另外设置密闭船舱放入淡水养活,还得每隔最多十天就靠岸、找港口换淡水。水质变化还有可能死掉不少,要及时捞走扔掉。
总之郑成功过去大半年应该是花了不少资源,有时一条大海船能带着淡水运几千尾鱼,最后运到活下来的也就两三百条。
好在这些鱼在途中也会产鱼子,鱼子在船舱水里可以保存比较久,回来后慢慢育种也能养出一部分。
相比于鱼类,倒是印度鸡鸭这些家禽,存活率高得多。在海上航行数月带回来的,还能活好几成。郑家商人在找殖民者采购的时候,母禽尽量选会下蛋的,这样回程路上下的蛋,还能有一部分保留孵化活性。
正因为数量稀少,沈树人没让本地贫农养,而是先全部分给沈家嫡系的佃农,让他们精心饲育——
当然,就算养死了,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救。至少郑成功长了个心眼,他让人弄回来这些品种的时候,在福建就已经先自行繁育留了一手。
所以哪怕沈树人这边全部养死,过几个月还能再去福建要一批留种的。
东非弄回来的罗非鱼、东南亚的巴沙鱼,这些可以在淡水和低盐度半咸水里存活的鱼类,很快都在蕲县周边的荷塘、芋圩间顽强生存下来。
这两种鱼普遍生长较快,产肉高,鱼刺还少一些。也是目前沈树人能弄到的最适合品种了。
其余比如南亚的龙利鱼,虽然肉质比巴沙鱼更好,但只能在沿海养,内陆淡水没办法。郑成功搞到龙利鱼之后主要是在福建自己养,给沈树人的那部分也只能在苏州沿海的崇明县养,黄州这边没法普及。
而原产美洲的清江鱼,暂时做不到跨越太平洋把活鱼用淡水养着运回来,西班牙人也做不到。
与此同时,带有一部分后世白羽鸡父系基因的印度大xiong鸡,也开始在蕲县周边农家的林间散养繁育。
(就是鸡胸肉特别厚实、产肉率很高的一种鸡,从长肉结构来说已经接近白羽鸡了。但没有后世白羽鸡那种六周长成的快速生长基因,依然要养好几个月甚至半年才能长大。同期国内土鸡要养一年。)
看到这些样子颇为怪异的鸡鸭和活鱼,本地官员和乡绅一开始都持着怀疑态度。经过个把月之后,见沈同知真能养活住,而且似乎长肉确实快,也都开始心服口服。
“大人劝农之才,真是不亚于当年徐阁老、宋长庚。属下佩服,这真是能者无所不能。”赵云帆和江城两位知县亲自参观过沈树人的“示范农庄”后,发自肺腑地赞叹。
沈树人也不摆架子,很诚恳地释放善意:
“身为一方父母,能为民多办点事,就尽量多办点,这都是本分。你们只要和下面豪绅说清楚,跟本官同心协力、共度时艰,别盯着那点蝇头小利,最后肯定能皆大欢喜。
我这里刚好有几只最早一批的老母鸡,已经不能下蛋了。正好过几日杀了请周边三县豪绅吃饭,让他们知道谁跟官府合作好,我就把这些良种优先分发给他们。”
虽然这个时代不存在专利和生物品种保护,最终这些优质品种都会无偿扩散给百姓。但现在数量还少,谁先得谁后得,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早一两年能种植高产作物、养殖高产禽鱼,就能先获利,相信明眼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
沈树人摆鸿门宴的日子,最后定在了七月十五、中元节。
黄州各县的豪绅,都提前五六天得到通知,急忙赶来蕲县,听取同知大人的点拨。
当然,这些士绅也不会眼巴巴看着新来的同知为所欲为占种逃绅荒田、或是强行摊派军粮助捐。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