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个月里,李青梧心里别具一番滋味,前些年,纵使有心记挂,却也只能从烛信那听得只言片语有关她的景况,如今可以听到她弹琴,透过琴声琢磨些她的喜怒哀乐,就好似她当面冲他倾诉一般。果真她也是弹得一手好琴的!
这一日,李青梧办完公务,从偏门入了府,支开烛信,便迳自踱着步子往东边去。将至影纹院时,就听一飘琴声从墙内传出,乍抑乍扬,宛转悠长,每每这时,李青梧就将一步当作两步,缓缓沿着墙下小径朝前走,侧耳细听,辨弦中所寓之情,只觉胸腔内似有桃花流水淌过。
李青梧负着手微闭双眸,一心倾在院中那铮铮琴声,只是听着听着,不觉蹙起了眉头,琴音似有不对,于是立住了身子,却越听越狐疑,琴音渐渐似若无力,可蕊娘的指力断不会如此不济,况这曲子也才将开个头而已。李青梧揣着好奇步到影纹院的门前,只见平日里皆是敞开的朱扉此时竟是紧闭着的,又不好叩了门叫人来,恐惹来注目,只得退回,静静再听会看看,少顷,琴声干脆戛然而止了。李青梧心里想许是蕊娘正传教青烟琴技了,接下该是青涩轻扬的拨弄琴弦之声了,只是许久院里仍然寂然无声。
李青梧顿觉出不妥,遂快步走到与芭蕉园相对的墙头下,左右一扫,见四下无人,就纵身一跃,穿过墙头时,正好瞅见一角灰衣将将缩进芭蕉园门隙内。李青梧额角青筋暴起,可依然屏气凝神,借墙壁着力,再一个起和落,直接跃过芭蕉园门,进了园子,在一身灰衣的希大行将碰触到蕊娘时,抢上前去一把将之拎住,扔出几丈外摔死了过去。
李青梧匆匆走到伏琴而眠的母女俩,揪心不已,恨不得立马将欲害她母女之人拉出来杖毙。可眼下还是要救治她二人最为要紧,就俯身先抱起正兀自沉睡的小眠儿,李青梧探了眠儿的鼻息,知其只是睡着便放下心来,送到她卧房内的小床上安置好,复又回到园子里待查看蕊娘。
此时,蕊娘轻伏在琴面,云鬓轻笼,身着素缟,乌云垂地,柳腰款款,一对白绫小鞋在裙摆下若隐若现。李青梧止了呼吸,不自觉放轻了脚步来到蕊娘身边,撩起衣裳下摆,蹲下身子,撞入眼来的便是一副花容月貌,玉面亭亭,翠眉淡淡点朱唇,又粉面嫣红,春情漾漾,李青梧早已看痴了去,可他的鼻子却于周遭嗅出不妥来,空气里夹杂着的不单是迷香的味道,便回神皱鼻嗅,这一嗅便有所了然,再看蕊娘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不禁回首朝着失去知觉的希大狠狠看了一眼,暗自庆幸亏得他来了,若是真出事,纵是一千个希大也不够他杀的。
李青梧轻轻揽起蕊娘,打横抱在怀中,一阵紧似一阵的幽香从蕊娘的衣里发间窜出,径直拥往他鼻间处,可怜他呼吸越发地困难起来,好容易将才步子迈开,往厅屋走去。
才走两步,低头间不意对上了一双含俏星眸,只见星眸眨了两眨,又眨了两眨,复又微微阖起,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然后将面朝着他怀里拱了又拱,拱得李青梧腾地冒上一阵内火,怀内女子磨蹭地他真真魂消也。
而脑子一团混沌的蕊娘因着药劲,只道自己又入了美梦,只有身在梦乡,她才能一次次地依偎在那令她不住希渴和怀念的臂弯里。可她还是止不住偷偷地睁开眼,见自己果然正伏于俊美丰致的李青梧怀中,不由娇羞千般,玉脸斜偎,万分珍惜这美丽的梦幻。
李青梧见怀里可人明肌绰约,几疑化月而来,玉骨轻柔欲溶,愈发地口干舌燥,魄荡魂飞,如醉如痴,脚下的反应便是举步维艰,半天才走到蕊娘的闺房里来。
蕊娘的厢房内只一妆台一铺榻,并无许多家具,铺内枕衾齐整,虽非上乘的锦缎绫罗,却也精洁可爱。打量着在自己怀里的心上人的居室,李青梧胸腔内不觉又紧又痒,而蕊娘神机恍惚,又觉浑身燥热无比,酥软异常。
李青梧终是跨出那最后一步,来到铺榻边沿,已然再不会思想,也再不会作番犹疑,只晓得个依了腔内那颗四壁乱撞的心,一意拥着蕊娘入了罗帏,又垂了鸳帐。软玉温香,春风满抱,香醉迷人,不知他俩究是谁醒着又是谁醉着,只闻莺声低语,哺燕喃喃,双双mí_hún一度。
他二人终究还是至此一般境地了,真个天意怂来,虽早早便是?情妾意的,然两下里只是各自苦闷在心,不曾剖白。如今被上天掇到这样一场合,纵然心知不该,却再难按捺住各自蠢蠢欲动的心,他似醉,她似梦,只一任春情迭荡罢了去。
李眠儿在自己的屋里苏醒过来,便轻唤几声娘亲要讨水喝,只是久不闻动静,自己起身迈着小脚,走到娘亲房前,缓揭了蕊娘的房帘,直轻轻踱至娘亲的床沿,本欲想拽一拽罗帏的,却恰好一阵秋风拂过,纱帐随之轻扬翻飞,于是,帐内的旖旎不由依依隐现,又闻娇吟宛转,只是不知那伏于娘亲身上的男子却是谁来!
李眠儿好奇这男子是谁,便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退回自己的房内,侧着身子捱在门边,微微地朝外抻着脖子,透过她门口悬着的珠帘,紧盯着娘亲室门处那边正兀自摇曳不停的闪闪珠帘。
又过了好一会儿,闻着那边传来一阵低喁之声,似抚慰又似啜泣,接着便是匆匆地趿鞋声,然后先是一只修长大手伸出揭起几串珠帘,紧跟着就是一道颀长身影出现在珠帘之间,那身影一边扣着衣襟往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