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眠儿在心头粗略算了一下,自己来境北也差不多一个来月了,不知要待到何时才能回京都一趟,娘亲那里,她实在想念得狠!
周昱昭侧过面,提起眼眸觑向床铺上神思缥缈的李眠儿,她刚刚明明痴痴地盯了自己一会儿,在碰到自己的视线后才慌神移开的,如何此际她的神识似乎又不知去向了?
于是,他弯腰伸手在李眠儿的额头一拂。
果然,李眠儿忽地回神,这方感觉到原来自己的额上一直敷有一卷冷布巾,此时冷布巾已经被周昱昭摘下,然后他以手试自己的额温。
“我晕迷了多久?”李眠儿转眸看了眼窗外,天色敞亮,像是上午时分,也就是至少,自己昏睡了一天一夜。
“昨个下午,在我的马上你就不醒人事了!”周昱昭面上不温不火,说话的语气亦是平淡如水,判断不出他心情怎么样。
不过,李眠儿从他平整的眉形,便知自己应是退了热。
“这里是沈州城?”李眠儿再次瞄了眼窗外,虽然除了窗棂,看不到别的,可她不知,除了如此,眼睛究竟该看向何处,因为周昱昭的眼睛可是一直盯着她的脸的。
“嗯!”周昱昭极简地应了声,一双炯炯逼人的视线依旧没有挪向别处的意思。
李眠儿渐渐觉得脸上灼热起来,自己总这么躺着实在地形不利,还是坐起来的好。
是以,她悄悄用双臂撑着床板试图坐起上半身,结果,胳膊肘才将用劲,紧跟着便是一软,上身重新倒回躺正,这么一来,她脸上更是止不住发烫。
“怎么?”
额顶传来周昱昭的询问声。淡淡的,似乎还略有责备,显然,他心里还在怪自己没有经得他同意擅自前来沈州。
李眠儿几不可见地撇撇嘴,没有理会周昱昭冷淡的回应。只是暗暗地恢复体力。
“别起了。再休养一日罢!”周昱昭终于坐到了床沿,然语气仍没有松动的意思。
闻言,李眠儿斜眸瞟了眼周昱昭。不过很快就收回目光,稍稍将脸扭往床里,幽幽吐了句:“我给自己……拟好退路的!”
你何必这么上纲上线的?
她这话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周昱昭那厢忽地弹立起,退开两步,面色也变得极是冷凛,许是不愿当面说出责怪的话,他转过身子。丢了一句比寒霜还要冰上几分的话:“你若是有金川那样的本事,我倒愿意相信你的退路!”
李眠儿转过脸,瞅着周昱昭的背影,眼眸微眯,声音不自主地一字一顿:“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自然比你明白死的意义!”
“呵!你若是明白。你就不会那么草率地置自己于彼时彼境!”周昱昭“嗖”地回旋身子。
“我何来草率?”李眠儿一边再一次挣扎着试图坐起,一边驳辩道。
“你的意思,如有下次,你还是会坚持这么做的,是不是?”周昱昭缓步踱近。眼锋如刃。
李眠儿看着周昱昭一脸不赞同地逼近自己,不禁蛾眉颦蹙,声线也随之放低放浅:“昱昭,你当真动气了?”
问完,不等周昱昭回应,她接着道:“如若你我身份互换,难道你就会乖乖地束手守候在龙州城里内?况且,我们此次也算不得失败阿?”
不失一兵一卒,救下被困的五千来士兵,理应算得上小胜一场才是!
周昱昭立在离床一步外的地方,半晌没有回应。
李眠儿又道:“我没有置自己生死不顾,没有谁比我更珍惜生命,因为我最是知道,任何其他的举动都比要死来得更有意义!死,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不是!”周昱昭哑着嗓子打断李眠儿的话,重新一步踏回床沿坐下。
“嗯?”李眠儿见周昱昭竟会否定自己这样的论断,颇有些惊讶,难不成他竟会愚钝地以为“死”是一个很好的招法么?
“不是!”周昱昭薄唇轻轻吐出此二字,以及下面的话,“会有某些时候,死是一种解脱!”
李眠儿抬眸惊诧,樱唇嚅了嚅,却不知应些什么。
见她神情如此,周昱昭嘴角微作一勾,他出手捏住李眠儿两边被角,然后双臂在李眠儿背下一合,紧紧地把她用棉被裹住,再忽地收臂,简单两个动作便将连人带被搂进他的胸膛。
一切来得太快,李眠儿唯有顺从的份,自己是想坐起来没错,只是,不是像这个样子得坐起呀!
双臂、上身通通被密不透风地裹在被中,仅余一颗脑袋留在被外,此时还被迫搁到了周昱昭的肩上,李眠儿涨红着脸尝试着解放一下自己的胳膊,很快结果就告诉她,她的尝试无效。
“如果意外地失去你……”周昱昭低而绵的声音就呵在李眠儿的耳畔,“而我……又不能轻率地去肆意放纵自己,因我……还有别的使命!这样的活着……”
虽是一段轻轻柔柔的噫语,可在李眠儿听来却比惊雷还要震动她的心,与周昱昭从相闻、到相识、到相知,再到相恋,她见过他许多面目,轻扬的,机敏的,镇定自若的,冷凛的,不怒自威的,甚至春情荡漾的,却独独没有见他这样小心翼翼、生怕失去自己的一面。
耳畔,他的声音还在撩拨自己的心弦:“也许到那时候,死,会是一种奢侈的解脱!”
这是不是一种对等?
李眠儿在心中默默地问。
几日前,当她听闻周昱昭身隐险境,生命受到致命威胁时,她毫不犹豫地决定以己作饵,为周昱昭换来一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