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五辆马车紧连着疾驰在狭仄的山道上,?n?n的马蹄声在山间不断回荡着,连同飞扬的尘土,似乎在联袂叫嚣着,此时马车中的主人心里是何等焦躁不安。
方氏将李天灵安排在自己的车厢内,而临时给明月所制的棺柩则单独放在原本为明月、李天灵娘俩二人共乘的马车内。
李天灵只一路抽抽噎噎,方氏听得有些不耐烦,于是冷声斥道:“你母亲还没死哪!”
李天灵一听,连忙收了泪,应了声“是”,便大气也不敢再出了。没有了亲生姨娘时常的左右护佑,以后当真唯有指望嫡母垂怜的份了,李天灵想及此,虽腹有万般苦楚,却也只能生生往肚里咽了。
暮紫服侍李天天重挪了个位置,改坐车厢靠窗的一边上。李天天心里像有只小鹿在四处乱撞,终忍不住,她伸手揭起车帘,抻着脖子朝马车后头望去,越过自家的三辆马车,果然看见一辆华丽车驾正不远不近地跟在最后头,便喜滋滋地回身端坐,抿嘴而笑。
暮紫一早便猜着自家小姐的心思了,那位秦公子真好风华,又武功高强,招小姐上心,也是难免的,只是那秦公子在京都名不见经传,而小姐可是才名享誉整个京都的国公府小姐,他俩门不当户不对的,怕是姻缘难成。然又想,这些都是大爷和大少夫人操心的事,何时轮到她个小丫环干涉了,她只要依着小姐的心意办事就足以了!
“金川,瞧,我手上这个可是我新近才绣的香囊,你要是不要?”疏影自一上车便兴奋得没个歇,不住逗弄着金川,只是金川却似有心思一般,只一径儿地盯着车厢前头,对疏影是爱搭理不爱搭理的,就连疏影忍痛割爱到把袖里珍藏着的一只菡萏香浮小绣囊拿出来引诱他,他也不为所动。
李眠儿瞧着金川一路心事重重的样子,暗里也觉着怪怪的,这会见金川两眼直盯着车厢前壁,不由起身,小心晃至金川旁边,然后伸手在厢壁上戳一戳又摸一摸,眉头不禁一皱,并没发现有何不妥之处啊!
金川以为李眠儿了悟他的意思,兴奋地龇牙咧嘴,两只爪子攥起李眠儿的一截衣袖就将她往车头拽,疏影一见可不乐意了,忙扯开他的猴爪,急道:“你这是想害死我们家小姐啊,这么一跳下去,岂不得断胳膊断腿哪!”
金川听了,干脆连疏影的衣袖一起,将她二人一并往车门处拖拽,这下可惹恼了小丫环,疏影气得恨恨一跺脚,双手拎住金川的两只耳朵:“喂,姓金的,怎么一年不见,就变得这么不听话呢,快,松开你的爪子,扯坏了,我可是要找你主子赔的!”
金川闻言,收回爪子,耷拉个脑袋,重又没精打采地回到原坐处,依旧紧盯着车厢前壁。
华饰车厢内,石洵盘膝而坐,双眼阖起,周昱昭亦是同样姿势,只是手中却一直把玩着将才金川递给他的那枚翡翠扳指,凝神细索。
王锡兰则是在一边一会仰头眉蹙,一会低头抿唇,脑海里总盘旋着金川那反常行为,而他冥冥之中觉着金川的反常自己是晓得原因的,纵使他前思后想了半天,就是没摸着头绪,可他明明是晓得的……
王锡兰暗自低咕:“马车!他不给她们上那辆马车!马车?……是马?是车?”蓦地,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回想起,当时,他刚刚清理完窝在配殿里的几个驼衣人凶徒,出了配殿一路撒奔,在马厩外又摞倒两个驼衣人,然后就见马厩内正瑟缩在马槽边上的方氏主仆三人,彼时,他隐约觉着哪里不对劲,却一时也来不及细思。此刻想来,那喂马一事何时劳需她一个当家主母亲自上阵了?
想及此,王锡兰猛地坐起身子,对着周昱昭低吼了一声:“马!是马!那马有问题!”
周昱昭睁开眼,转面盯过来,王锡兰忙解惑:“金川不让她们坐那马车,是因为那马有问题!”说完,就命驾车人加快速度,追上前面的车队。
然他话音没落地,一连几声尖锐的马嘶传来,周昱昭愣都没打,即刻启窗飞跃而出,脚尖在其中一头赤马的脑门上轻轻一点,借力腾空而起,远远望见前面一辆马车在山道间横冲直撞,那牵引的马匹显然已经疯乱,车前的驾夫也没了踪影,怕早被甩出。
更前面的几辆马车却是纷纷加快速度,欲离那疯马再远些。周昱昭脸色阴郁,心急如火燎,眼看离得越来越近,却突然一个陡弯出现,前头四辆车尽皆平稳转过,唯最后一辆仍旧胡乱地朝前猛冲,堪堪就要奔进山崖。
周昱昭抽出腰间长鞭,身子一横,侧身横走于山壁,飞奔助跑,然后全力一跳,将腕间长鞭奋臂甩出,勾住那几欲坠崖的车厢后驾上的一段木轴……
周昱昭暗松一口气,迅速落地扎稳下盘,然他一人之力,加之自己前冲的惯力,一时擎之不住,于是连人带鞭被马车朝前拖了半丈有余,脚底的地面因此硬生生被划出两道一指深一鞋宽的长沟。
然也就是这半余丈的距离,前面的马车窜出道路,已经一半冲出崖壁了,那匹疯马正半空悬挂,不住地长嘶哀鸣。
周昱昭见马车不在移动,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收鞭,双jiǎo_jiāo替着往前挪移,近了些,又近了些……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忽地,他手中的长鞭鞭头所勾勒的木轴终于支撑不住这众多的力道,“咔嚓”一声,断裂了,长鞭嗖地弹回,周昱昭受势趄趔着倒退了几步,尔后,就看到马车整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