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太太吃过的盐比她吃的米还多,金穗话里的意思她怎能听不明白?轻轻拍了下金穗的手,也极认真地审视她的眼,须臾,开怀笑道:“小小年纪礼数周全,进退有度,言语得体,是极难得的,可见是你爷爷和爹娘教得好。黄老太爷,看来,你是个有后福的人啊!”
黄老爹借口道:“文太太过奖了,不过是乡野小民的谈吐。”
文太太不再打官腔,笑着对金穗说:“恩情嘛,于我不过是把不住的空屋让给贤良后辈居住,就莫再说这个了。屋子自然是空着的,我说了等着黄姑娘十周岁收回,便是那时候才收回。我们家是商家,重个信字,黄姑娘尽管放心。”
不管文太太心里怎么想,真情也好,假意也好,或者是祝叶青授意也罢,她听了这番话,心中着实感动,连声道谢。
“你这声谢我便收下了,以后可不许再提恩情二字,我做的不过是微末小事儿,黄秀才的娘子才是真的大义。”文太太笑容不减,伸手做了个请喝茶的手势,等黄老爹和金穗客气地端起茶杯,才接着道,“黄姑娘要在县府读书,正巧,我们家有个不成材的闺女儿也在县府女学堂,年岁与你相仿,黄姑娘不嫌弃,可与我们家的闺女儿同上学堂,不是便宜?”
金穗才拂了拂茶叶末,闻言,放下茶杯,答道:“那再好不过,我求之不得呢。文太太,我名唤金穗,太太叫我金穗便可。”
文太太抚掌笑道:“你这娘娃儿性子爽利,我喜欢。既如此,你叫我一声文伯娘便可。”
因到了午饭时间,文太太留饭,黄老爹一个大男人当然不可能与文太太同桌而食,找个由头要回济民堂,无奈,金穗被文太太拉住手,挣也不敢动作太大,只得单独留下,只黄老爹不放心地离开。
金穗头回在外做客,心中不胜惶恐,与文太太相坐一处,也不敢随意打量文家,从前厅到后院只随意扫过几眼罢了。
文太太倒是暗自称赞,她家的后院是仿造江南水乡婉约风格建造,整个珠黎县恐怕只有县府衙门的后院县太爷家眷所住地方能媲美,金穗倒是不卑不亢。
落座后,金穗忽然赞叹一般地道:“文伯娘,你家的院子别致,我瞧着跟我们乡里的水塘人家相似,却又不同,流水绕着屋宇和山,屋宇又绕着水,说不出的美,瞧着极舒服。”
文太太放下心中奇异,笑道:“难为你看出这些不同来……”
一语未完,有个十岁的小丫头笑嘻嘻地来报:“太太,姑娘回来了。”
话音刚落,与文太太相似的大嗓门便传进了屋内:“娘亲,我下学回来了,饭菜上桌了没有?”
小丫头忙忙地回身撩起竹青纱蒙的帘子。
便见一个全身鸭蛋青色服饰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进门来,忽见娘亲身边坐了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小姑娘咯咯笑:“娘亲,这是哪家的妹妹?”
“是双庙村黄家的妹妹,唤作金穗。”文太太温柔地凝视着女儿,挥手让门口的丫头去摆饭,又招手拉住好奇打量金穗的女儿,侧首对身边的金穗道,“这是我女儿,大你两岁,叫做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