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水榭里依然是鸟语花香,水边幽兰随风摇曳,湖中鸳鸯戏水,白鹤慵懒地梳理羽毛。看起来与平常并无不同。
守门的婆子看见金穗逶迤走来,正要见礼,金穗摆摆手,声音轻得似乎怕打破了这片静谧:“大姑娘在么?”
“大姑娘在卧房里,二姑娘陪着大姑娘呢,黄姑娘来得正好,还请黄姑娘多劝劝我们大姑娘和二姑娘。总这么哭可不成。”那老婆子叹着气说道,脸上挤出一丝笑来。
金穗眉尖微蹙,这样可不好,连守门的婆子都知晓姚大姑娘对太后懿旨不满,若是传出府外,定是一桩事儿。
当下也没问老婆子姚莹莹的情况,示意她继续守门,让晓烟留在门口,只身过桥穿廊,行至东稍间外,廊下有抹粉红的影子在啜泣垂泪,因不敢哭得大声,哭声压抑低沉,反倒越发让闻者觉得可怜。
金穗轻咳一声,那影子吓得肩膀一个颤抖,惊怔扭头才知是金穗:“黄姑娘……”
“秀兰,你怎么在这儿哭?你姑娘有人伺候么?”金穗颦眉问道。
“黄姑娘来了。姑娘身子不好,在床上歪着,二姑娘陪着。黄姑娘与我们姑娘交好,得劝劝我们姑娘,姑娘这几日吃不到两碗饭,身子越发虚了。二姑娘劝不过来,眼睛都哭肿了。”秀兰随便抹了两把泪痕,乞求地望着金穗。
金穗温柔道:“我就是来看望大姑娘的。你去问一句,大姑娘方不方便见我。”
秀兰勉强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回了姚莹莹后,出来对金穗道:“二姑娘请黄姑娘入内。”
姚莹莹竟连话都不肯说了。
金穗叹息一声,由秀兰引路进入室内。姚真真泪眼朦胧地在门口迎接,六神无主地道:“黄姑娘你可来了。我说话大姐姐不愿听,黄姑娘来劝劝吧。好歹吃些饭才成啊,再这么拖下去,身子都要垮了。”
金穗拍拍她,越过姚真真,只见拔步床上,姚莹莹半靠在软枕上,神色憔悴,形容枯槁,听到动静。扭头望了一眼金穗。眸中竟有心如死灰之感。
不等金穗来劝。姚莹莹轻扯脸皮,干巴巴地笑道:“黄姑娘,不须你劝我。接懿旨是我自己向老太太求的,不甘心也是我自己的。总不能让老太太一把年纪反倒为我这个不孝的重孙女而遭罪。我自己想通就没事了,且先让我清静几天。”
说着,姚莹莹干涸的眼底流出两行清泪来。
金穗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手,静静地凝视,一时无言,沉默地为她擦去泪水。
半晌后,姚莹莹的泪水流干,姚真真和秀兰各自寻个地儿去哭了。金穗这才轻柔地开口:“大姑娘,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明年三月选秀,这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筹谋,你要相信老太太和姚公子定能找出解决的法子,再不济,还有慕容王府。有句话说,人生无常。不只是说人在顺境里偶尔触礁碰到不顺的事儿,反过来说,也有人在倒霉时巧遇转机的意思。”
姚莹莹是个孝顺的孩子,求过一回姚老太太,姚老太太虽心疼她,却束手无策,一度提出让她诈死逃离梁州的主意,但她不欲让家族为难,她若“横死”,这选秀的人选必定得落在姚真真身上。与其让姚太后几年后谋算单纯的姚真真,不如她自己接下这份罪孽,她不求能在宫内有番作为,只求可以让姚家族里的其他女孩子不受这份罪。
只要她不死在宫里,姚太后就没有借口再祸害别的姚家女。
姚莹莹听了金穗的话并不放在心上,只苦笑道:“这都是命。”
金穗却生气道:“大姑娘虚怀若谷,我过去以为大姑娘外柔内刚,又岂是白白遭人算计,不懂回击的人!如今,竟是我看走眼了,大姑娘外表柔弱,原来内心也是柔弱的。既然大姑娘要认命,我今儿算是白来了。”
说罢,金穗起身要走。
姚莹莹无奈一笑,这些天家里人包括她的母亲欢大奶奶袁氏皆是好言相劝,说的无非是那些话,想开点,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劝人的没劝回她,却是自己先哭了,而她也是越听劝越觉得没有转圜的余地。金穗这一来就是批评她不该认命,还一副生气的模样,她反而激起了些许除哀伤之外的情绪。
全家人团团围着她转了好几天,她实不该如此不懂事,该振作起来了,正如金穗所言,她的内心没那么脆弱。
“黄姑娘留步。”姚莹莹抬起身子,谁知因身子太过虚弱,头眼发昏,蓦然歪倒在床上。
金穗嘴角一勾,赶忙转身扶住她。姚莹莹半阖眼,细细地喘着粗气。这副样子让金穗心生怜惜。姚莹莹是姚老太太重孙辈最为年长的,她向来以长姐自居,十五岁的女孩子,没有吓得要死要活已是足够坚强了。
姚莹莹歪回绣荷花的大迎枕上,说不出一句话,一双纤细娇弱的手握住金穗的手,双眸虚虚地看向她。
金穗忙点点头,扬声唤秀兰进来:“大姑娘饿了,先做些清粥来。要细细切些蔬菜一起熬煮,稍微放点儿盐。”
秀兰脸上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是,黄姑娘。”看向金穗的目光带着一丝感激,又不放心地朝姚莹莹望了几眼,这才下去到小厨房交待,亲自看着火候。
金穗默了一瞬,开口道:“大姑娘且听听我的说法。人活在世上,纵不能活得恣意,也要活得痛快。这回大姑娘的事儿我辗转打听过,明显是有人故意陷害大姑娘,以讨好傅掌柜。”
她不敢妄议姚太后,只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