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忙道:“过生辰罢了,每年都过的,有什么打紧,飞哥儿自然是放在第一位的。琳琅妹妹,飞哥儿如今怎样了?”
琳琅神态轻松,还能抽出空来给她送生辰礼,金穗猜到是好消息。
果然,琳琅笑道:“飞哥儿见喜,幸好染的是风疹,不比旁的严重,倒没大碍。大夫嘱咐不许见风,不抓挠便可,每日吃一剂汤药。源三奶奶和伺候的奶娘、妈妈们轮流守着,全府茹素,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津二奶奶和二姑娘吃斋念佛,抄写佛经,好歹挺过来了。对了,源三奶奶还让奴婢代为感激黄姑娘送的香木珠红绳,压在飞哥儿枕头底下呢。”
一个二房庶子的儿子出痘,阖府上下跟抗洪救灾一般齐心协力,金穗心生感慨,这样团结一致的家族若是不能昌盛,那才是怪了。感慨归感慨,金穗口中谦虚道:“横竖无聊,才去山上求的,求个安心罢了,不值当谢。赶明儿飞哥儿能见风了,我再去府上探望。”
琳琅观金穗神色,眼中狡黠地闪过一丝笑意,道:“昨天大夫便说可见风了,老太太让多捂两天才放心呢。”
金穗颔首。
琳琅四顾无人,眸一眯,附耳飞快地道:“黄姑娘,老太太原准备来提亲的,大太太说没好生瞧过黄姑娘,让再等两个月,大太太腾开手便会来提亲。黄姑娘莫着急。”
金穗脸一红,啐了一口:“我何曾着急了?你说的什么,我却听不懂。”如此看来,姚大太太在与姚老太太的对峙中,因姚一飞出痘而彻底妥协。
金穗微微恍神,她总觉得心里不安。姚大太太一拖再拖,如此看来,是对她不满意了。这门亲可真够憋屈的,当然。于姚大太太来说,她也很憋屈。
琳琅不以为意,笑嘻嘻道:“黄姑娘听不懂,我也不懂呢,横竖话我是带到了。过了中秋节,雍四爷启程去北阳县,老太太说。北阳县府是大城,民风开放。从锦官城去伯京,走陆路,多经过北阳县。黄姑娘要开第二家分店,可首选此地。”
金穗想了想,她正有开第二家分店的打算,不能因噎废食,亲事成不成不在她掌控里,但是事业一定要抓住,这是她立身的根本。因此她答应下来。
琳琅的眼神一亮。
金穗略作踌躇,低声问道:“琳琅。老太太怎么会,想到我呢?弄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琳琅没能从姚老太太口中打听到消息,可她有个姚老太太最信任的爹,与祝叶青的书信往来里,她能猜到一星半点。偏头想了想,觉得告诉金穗也没有什么,反而让金穗踏实下来,便道:“老太太能图什么呢?当然是图黄姑娘这个讨人喜欢的人啦!”她指了指多宝阁里的花瓶,又点了点桌上插瓶里的桂花。
花瓶指的是推倒冀州柴府之事,花则是指姚长雍送过的那对姚黄了。
金穗心头一震,琳琅的意思很明确,姚老太太看中的是她的能力,以及姚长雍的中意。正如琳琅所想,她的确是踏实了,又觉得哭笑不得,怪道姚老太太高高兴兴地怂恿她出去和姚长雍历练呢。
送走琳琅,金穗定下心来准备过中秋,这年的中秋节是在薰衣草农庄过的,阖府去农庄里赏月吃月饼,珍眉和花婆子应景地从别的农庄买些灯笼挂上,黄老爹把这年秋天收的最新的粮食每样取一点做吃食,中秋节也是丰收节,没有丰收,哪有心思过节呢?
中秋过后,金穗去看望姚一飞,源三奶奶甄氏当面再次道谢:“……多亏菩萨保佑。”
金穗谦虚几句,逗着姚一飞玩耍,看见姚一飞脸上有两个小小的疤。
源三奶奶叹口气道:“先头发热,不晓得是见喜,早上奶娘瞧着不对,已是抓破两个,幸好发现及时,这已是好的了,留疤不留疤倒无所谓,男孩子没那么介意。”
源三奶奶眉间疏朗,偶尔拢了淡淡的愁。
金穗不解,但也没问,告辞时,路上听碎嘴的小丫鬟们说起才知道,姚一飞见喜请痘娘娘,源三奶奶与姚长源按照习俗分房睡,姚长源没把住,睡了个丫鬟。向来不管丈夫fēng_liú的源三奶奶这回吵了嘴,姚长源被姚老太太押着道歉,革了那丫鬟的职,这才罢。
不管谁是谁非,到底伤了夫妻情分。
金穗若有所思,姚长源瞧着是个阳光明朗的男子,内里却是个水性儿,满屋子姨娘通房,而姚长津看着fēng_liú,其实只有过两个老通房,一个姨娘也没有。源三奶奶心宽讨喜,津二奶奶心窄圆滑。不得不说,姚老太太可真会挑媳妇。
思及此,金穗眉一皱,不由地想到,姚长雍今年不小了,也有通房吧?而且按照贾宝玉的通房是袭人来看,姚长雍的通房应该是锦屏和银屏,随即她很快甩掉脑子里龌龊的想法,八字还没一撇,等撇了,她再理会好了。
打着探望姚一飞的名义来姚府,晌午金穗和姚老太太、源三奶奶、姚真真在荣禄堂用饭,饭后,银屏来了一趟,敲定翌日一早便去北阳县,金穗早早回府收拾行李。
不知姚长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趟路走得比较慢,金穗可以坐在平稳的马车里,但是金穗怕自己养娇了,常常弃车骑马,与姚长雍一起看日出日落,这种悠闲的日子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日将要到达北阳县府时,金穗终于忍不住问道:“姚公子,我爷爷这段日子在忙什么啊?我老见不着爷爷的人,是焰焰坊出问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