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脚步声和议论声越来越小,金穗的心越来越沉,眼皮沉重,偏偏不能睡着。
门外,王老太一行人遇到从灶房回来的翠眉,翠眉留了一通客,说了一箩筐的客气话,才送走王家村的人。
翠眉先检查了金穗的被子,给掖了掖被角,皱皱眉,转身耐心地对珍眉说:“珍眉,你学着点儿,我们家里就只有我和你能伺候姑娘。姑娘发寒,见不得一丝儿风,被子要这样掖,可记着啦?”
珍眉站在脚踏上,看得真真的,羞愧地低下头:“翠眉姐姐,我学着了。下次一定不会忘记。”
“唉,我说你什么好,记性没得忘性大。好了,刚才我不在,王家村的人可有说了啥混帐话?”翠眉看金穗闭上了眼,当她睡着了,关上帐子,拉着珍眉到桌子边上,食指点她脑门小声问道。
珍眉拧着眉头想,问她:“啥叫混帐话?”
翠眉想了想,说道:“她们有没有提到我们老爷,太太之类的?”
珍眉摇摇头说:“老爷太太的倒没提到,就说让我们姑娘好好养病,将来给老太爷福气。”
接着,她把王老太请药王菩萨的话转述了一遍,她年龄尚小,不能照着原样说下来,只能说个大概意思。
“阿弥陀佛,总算王家村的人做了一回好事儿。”翠眉双手合十念佛。
“翠眉姐姐,你说的啥意思?”珍眉不能理解,疑惑地望着她。
“你小娃子家家的,莫打听!说来,还得感谢涛哥嫂子的帮忙。她与我们家平常不大对付,外面村里来了客,虽说是面子情,那也是人情。我说的你可要好好记在心上。哦,我刚催了热食,这会儿煮好了,你守着姑娘,我去端来。再来了客人,你客气着点儿。嗯,刚才你就做得好。”
珍眉闻言,有些得意地笑了,等珍眉出去后,她勤快地倒掉王老太的那碗水,刚她要阻止倒不是怕别人用金穗这个病人用过的碗,而是嫌“别人”脏。这要归功于习氏的教导。
看看金穗安稳地闭着眼睛,她抿抿小嘴,没开口叫她,又端了盆子碗和帕子出去清洗。
金穗听着耳边乍起乍落的鞭炮声,意识开始朦朦胧胧起来,在又一串鞭炮声响起的时候,她从帘子缝里看到一个人影匆匆进了来,那人影在帘子外踌躇了会儿,一手掀起帘帐。金穗在帘子大开的瞬间闭上眼睛,心想,这涛媳妇这会儿鬼鬼祟祟地过来做什么呢?难道是打算再来讽刺她吗?
涛媳妇手伸进金穗被子里,激得金穗打个寒战,她也吓了一跳,看金穗还是闭着眼睛,胆子大起来,在被子边上摸了摸。出了帘子,她怪声怪气地嘀咕:“真是晦气!就当是给我陪客的补偿了,买鞭炮还得花钱呢。”看到红桌上的鸡蛋,左右张望几眼,揣了几颗在怀里,然后快步出去,小心地在外重新插上门栓。
金穗睁开眼,苦笑,原来那涛媳妇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王家村后走的那几个媳妇中有人在她被子里塞了一小串铜钱,那铜钱还没捂热呢,就到了涛媳妇手上。她想了想,就是那为说“招人眼”的媳妇放进来的,具体那媳妇长什么模样她并未看清,至于两人是不是串通好的,那就更不得而知了。
没多大一会儿,翠眉端了饭食回来,叫醒金穗,仍给她套上那件棉花小袄儿:“姑娘,吃了饭才有力气,身体才会壮。”
她送一口,金穗吃一口。觉得差不多,再也咽不下的时候,金穗摇摇头,她再送勺子过来时,金穗闭紧嘴巴不肯再吃那加了皮鸭蛋的白米粥。
翠眉见金穗如此配合,心里也高兴,让小珍眉收拾了碗勺,心疼地对金穗说:“前两天姑娘吃不下、喝不下,老太爷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想法儿撬开姑娘的嘴喂了些药。这才两天,姑娘身上的肉都下去一大半了。今儿的姑娘肯吃饭,不晓得老太爷听了得有多高兴!”
金穗喝粥费了体力,这会儿脑子更晕了,若不是翠眉扶着她,她恐怕会直接倒在枕头上睡过去。
“老太爷前儿的抱回姑娘,自己个儿也着了凉,亏得老太爷平日里肯锻炼,时不时下地帮着佃户做些农活儿,吃了两副药才好。”翠眉一摸她的颈子,触手润润的,便取了枕下的棉帕子给她擦擦汗,口中不停,“我说这话不是吓唬姑娘,是真的心疼老太爷。老太爷现今儿只有姑娘一个盼头了,所以啊,今儿的莫论姑娘听了啥话,都莫放心里去。她们不是我们家的人,我们家的事儿,哪是她们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翠眉给她擦完汗,卷了脏帕子放进自己的荷包里,打算待会儿出去的时候顺便洗洗,一摸枕头下,帕子都用光了。她摸摸金穗身上其他地方,里衣是潮的,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懊恼地说:“看我忙晕了,姑娘,你急不急?”
急什么?金穗不明所以,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翠眉见她不说话,心下叹息,忙摸了床头的衣服给金穗穿上,这时节连棉裤都找出来准备好了。
金穗一眼看到那个开裆棉裤,翻个白眼,任由翠眉给她穿上,外面罩了裙子。穿着妥当,翠眉抱起她,到里面隔间里,墙根上靠着两个木桶,翠眉掀开一个类似现代农村厕所样的茅坑,是斜坡式的。金穗心下惊讶,忍着恶心瞧了一眼,还算干净。
翠眉扒开她的裤子,只露出个屁股,哄她:“姑娘,我手稳,你昨儿夜里才起了一回,莫憋着了。”
敢情她在梦里还被把了一回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