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缓缓的从苏州驶出,在铁路上有节奏的轰鸣着,向上海方向驰去。
车厢的栈道边,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正望向路边,吱吱喳喳,兴奋不已。
一群漂亮的苏州女孩子都没做过火车,第一次坐车都显得格外好奇,车厢外面有一道观光的栈道,她们也不进车厢休息,就聚在栈道上扶着栏杆看外面的景色,叽叽喳喳的欢叫个不停,车缓缓从苏州站开出,虽然已经是深秋,铁道两旁的树木却还是一派江南特有的郁郁葱葱,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们好奇的看着看那,忽然有一人催生生的叫起来:“看那个人生的好标志!”
和铁路并行的官道上,三辆马车正在向北行驶,和南下的火车擦肩而过,车顶上坐着的俊秀少年听到火车上女孩子们兴奋的叫声,抬眼望了一下便又木然的回转过头注视着前方,此人正是昔日苏州城里赫赫有名的世家公子曹沾。
虽然仁慈的钦差大人并没有没收曹家的房子和财物,但是墙倒众人推,自从曹家被查办以后,以前那些和他们有过节的人就都冒出来了。上门讨债的有,一纸诉状告上苏州府的也有,反正是陈年烂谷子的旧账都被翻了出来,代理知府汪磊很是刚正不阿的判了这些案子,导致曹家倾家荡产,老夫人急火攻心,一命呜呼,曹家发送了老夫人之后便举家迁往京城旧宅,离开苏州这个伤心地。
曹沾身穿一袭旧绸衫,坐在堆着桌椅板凳的马车上,并不理会旁边呼啸而过的火车,离开故乡的哀愁和家庭的巨变大山一般压在他的心头,哪还有心情看漂亮女孩。
“那个人好忧郁,是不是因为要离开家乡了。”火车上一个女孩望着曹沾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一阵风吹过,女孩子们都停止了喧闹,好像想到了自己也将离开家园的命运。
沉默片刻,“回车厢吧。”不知道谁说了一声。众人不作声的依次进了车厢,火车汽笛长鸣一声,加速向着上海开去。
苏州上海的的距离很近,半天的功夫钦差专车就抵达了上海火车站,上海道的文武官员们已经等候多时了,整个车站被清理一空,闲杂人等严禁靠近,穿着崭新袍服的文武官员们夹道欢迎,等钦差大人走下车厢扶梯时,总督程良珏站在最前面率全体官员拜迎钦差,当然这不是给风无恨面子,而是给风无恨手上的天子符节面子,谁让他代表的是当今皇上呢。
跪拜仪式结束,程良珏笑眯眯的重新和风无恨见礼,他和钱谦益是同年的进士,拜盟的好兄弟,此番朝廷格局大变动,他仗着这层关系能确保自己的地位稳固不动,所以也未把风无恨这个年纪轻轻的钦差放在眼里。
“风大人年轻有为,我大明后继有人矣。老夫甚感欣慰。”程良珏抚须大笑,看着风无恨的目光好像在看子侄后辈一般,这让风无恨满心的不痛快,也不等程良珏介绍后面那些眼巴巴的官员们,冷冷的说旅途劳顿,要去休息了。
程良珏微微一怔,没想到钦差初来乍到就给自己冷脸色,顿时有些不快,但是他毕竟浸淫官场多年,喜怒都不放在脸上,依旧笑容可掬的说道:“既如此,钦差大人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本官备了薄酒,晚上恭候大驾。”
风无恨看了看程良珏,不置可否的钻进了绿呢大轿扬长而去,程良珏望着钦差队伍远去的背影微微点点头头,平静如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总督大人身后转出一个穿着白色蟒袍的年轻人,忿忿然道:“大人,钦差如此无礼,咱们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对别人没有礼貌就是对自己没礼貌,看来苏州府的传言都是真的,此人就是专程来找碴的,派这样一个愣头青前来,未免太小瞧我们上海道了。子昂你记住,越是硬的东西越容易折断。”程良珏意味深长的说。
当晚,总督衙门举行盛大的宴会给钦差大人接风,新装的霓虹电灯在夜幕下闪着五彩光辉,文武官员,名媛贵妇,豪门富绅汇聚一堂,但是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一个侍卫傲慢的告诉大家:“风大人旅途劳顿已经睡下了,各位请自便吧。”
众皆哗然,连老城持重的程良珏都忍不住拂袖而去,其余人等也悻悻离开,钦差驾临才几个时辰,一股不和谐的味道就弥漫开来,众人都不免联想起苏州府最近发生的事情,做出同样的感慨: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次日一早,换上了一身红色坐蟒袍的风无恨带着一干手下来到总督衙门,听取上海道各级官员的述职报告,他正襟危坐在公座上,听程总督一一介绍下面的官员,风无恨这个钦差的主要任务是巡检户部所属的各项工作,上海道的军事政治他不管,但是经济问题一定要过问的,所以第一个述职的正是市舶司的一把手,五品提举陈子昂。
陈子昂依然穿着一身白色的蟒袍,上面用银线绣着过肩蟒,此刻他正倨傲的站在官员队列中听总督姐夫介绍着自己。
“市舶司提举陈子昂,乃是两榜进士出身,天启六年的南直隶乡试第一名解元,天启七年的殿试二甲第一名传胪,当真是我上海道的第一大才子。同时他也是老夫的内弟,老夫举贤不避亲,就向皇上印鉴他担任了上海市舶司的提举。”
程良珏如数家珍般介绍着陈子昂的光辉历史,众官员一阵交头接耳,言辞中皆充满赞誉之词,连钦差大人都赞许的点了点头。
“陈大人执掌市舶司以来,各项税款逐年增收,百姓商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