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穿秋水大抵就是如此,两人凝视良久,看的深了,看的远了,竟都入了迷。柳卿云不知霍红颜眸中的深邃到底为哪般,霍红颜亦不知柳卿云眼中的悲戚是何故。
直到素瑾奉了茶水上来,见此景忍不住咳嗽一声,两人这才回了神。
柳卿云尴尬的掩面,道:“有些时日不见,红娘风采倒是依旧。”
霍红颜知她为何而来,朝素瑾摆了摆手,示意闲杂人等都退下。她亲自斟了茶,坐下,对柳卿云道:“将军何必跟我说些客气话,请坐。”
柳卿云也不在客套,径直坐下端了茶喝,只无心品尝,心里头琢磨着该如何开口。
“我……”
“你……”
两人均是愣了一下,霍红颜笑道:“将军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以将军如今的声势红颜如何敢。”
柳卿云心中一顿,悲哀之情油然而生,她与霍红颜何时走到这个地步,昔日在巫山的情景仿如昨日,还历历在目。她摇摇头:“我未必小心,只身在此中,不防你,也得防着他人。”
霍红颜心头一跳,她没听错罢?柳卿云方才说不防她?那为何在将军府中,屡屡疑她?
“将军当真信我?”霍红颜只此话不当问,但她终究是忍不住,她打从心底不希望柳卿云疑她。虽不奢望如她信苏凡烟那般,只求她不再疑。
柳卿云忽的苦笑,没有言语。
她于霍红颜,就如对苏凡烟所言。她不想疑她,可她不得不疑。她不是苏凡烟,甚至不是卫琳琅。她是逆贼之女,是前朝王女,她有功夫在身,她入宫的目的不言而喻。此番更是……她若是不疑,当真到时这单家的江山拱手让人么?
霍红颜心中酸涩,随即微微一笑:“我就知道将军说笑罢了。”
柳卿云知她必然要怨,可从她们相识至今,不就一直如此么。命中注定,便是恨,她也无法改变。
“红娘,想必你也知我来意。”柳卿云横下心道,“我若真对你半点不信,又何必多此一举?”
霍红颜冷笑一声:“你若信我,又何必来?”
柳卿云摇头,正色道:“与此无关,我只想问你,为何要去和亲?你可知,这一去,便是……”凶多吉少,柳卿云说不出这四个字,她从不曾想,霍红颜会落得如此下场。便是一辈子背负着逆贼之女的名头,好好活着,也好过现在。
霍红颜面色不改,冷言道:“我自然知,将军以为有何不妥?”
柳卿云看不出她的心思,只得硬着头皮道:“你……可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霍红颜微微一笑渡了几步道:“起先大哥劝我这么做,我是不同意的,可后来想想,留在后宫也绝非好事,不如借此远离这是非之地。至于去突厥会如何,红颜想,总好过在这里罢。”
柳卿云见她说道最后有几分无奈,心中更是一痛。作为一个女人,无依无靠,这么大的王朝竟是连容身之地都无。有这倾国倾城之姿又如何?
柳卿云想到此处闭上了双眼,沉痛道:“你可想过,到时你便是想回,都难上登天?”
霍红颜倒是释然一笑,看着柳卿云道:“我既想去,便没想过回。”
柳卿云瞪着她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此刻她真正相信,霍红颜便是霍红颜,与那些人没有干系。她只是个弱女子,被人当棋子利用也罢,她都反抗不得。
良久,柳卿云垂头道:“此次出使,定是我带兵前往,不论如何,一路上我会护你周全。”
霍红颜心尖一疼,强颜欢笑道:“有劳将军,不过就如今红颜的身份而言,怕是高兴都来不及,无人想要害我。”
柳卿云又是无言以对,接着她起身道:“就当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罢。告辞。”
霍红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颓然的倒坐在椅子上。柳卿云,我不甘心。我以为我只默默为你好,本是不想让你恨我太多,事到如今……霍红颜抓着椅子扶手的指节发白,我真的不甘心,我霍红颜二十载,便受人摆布了二十载,叫我如何甘心?
后有人杜撰野史,称柳卿云此次拜访乃是霍红颜野心之根源,即有人以此大作文章,大多数夸赞霍红颜痴情,为情郎在所不惜。在柳卿云晚年对其声誉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
柳卿云在回府的路上调转马头,直奔皇城,问过福德安,苏文谦还跪在大殿内心下大惊。转了头,就去面见圣上,也不拐弯抹角。把霍红颜的话,原本一字不改的与皇帝禀告了一番。
皇帝起初起的几乎要把柳卿云拖出去斩首,见柳卿云誓死不畏,心力交瘁的问道:“红娘她当真这么说?”
“回皇上,微臣若有半句不对,宁愿战死沙场!”柳卿云决然道,她必须让皇帝下决心。如今她算是有些明白,苏文谦的那番话。
沉默良久,皇帝把桌案上的诏书丢在柳卿云面前,虚声道:“你看看罢,明日早朝便宣告此事。”
柳卿云捡起诏书,扫了两眼,立即扣头道:“皇上英明。”
“你退下罢,也让太傅大人回去罢,改日朕自会向他交代,朕不想看见你们,今日就别来烦朕。”
柳卿云磕了头,起身慢慢退了出去。
苏文谦听柳卿云说罢,再支撑不住,往一旁歪斜倒去,幸好柳卿云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劳累太傅了。”
苏文谦摆摆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望了一眼身后的龙椅,叹息道:“做臣子到如今,若是保不住这江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