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舒孔儒艰涩的开口,不再自视甚高,收敛了刚才那番‘做派’,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林知皇不等舒孔儒说完话,再次出言警告,语气中带上一丝胁迫之意:“想好再说,我不想再听见任何冠冕堂皇之言。”
堂上气氛一时僵持,正在此时,比列大踏步从堂外走入,在堂下舒孔儒身边站定,顿时将舒孔儒主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比列站定后,恭敬地对上首的林知皇拱手禀报道:“大郎君,属下已经分开审问过跟随此商贾来此的八名部曲,以及那些流民孩童也让婢女们套过话了。”
林知皇听言扼首,道:“哦,如何?”
舒孔儒眼眸微颤,这小郎君竟然从他舒孔儒进来衙门之时,便开始通过他身边的人在查探他的底细了!
比列继续拱手,禀报审问出来的消息:“此商贾确实是在经商路途中,向流民们出粮买的这些孩童,为了买这些孩童出来,这商贾手下的部曲为了守粮和准备抢粮的流民还起了冲突,死了好几个部曲才一路行到郐县。这些孩童们来路的确正经,并非强夺,此商贾也算救了这些孩童们一命,因为他们都是被父母准备易子而食的孩子,孩童们对此人好感颇多。”
林知皇听到比列的汇报,神色轻缓了些许。
舒孔儒有别的目的不要紧,就怕他是为了塑造自己忠义的形象,这些孩童都是他或拐或抢夺而来,那便是罪该万死了。
好在如今舒孔儒此番前来,有做戏,立‘忠义’人设的成分在不假,但事实也确实如他所言,他让这些可能会被父母易子而食的孩童都活了下来。
此人虽不老实,好在确实是在做好人好事。
假若舒孔儒是强夺的流民的孩子过来做戏,为一己私欲,使人骨肉分离,那便不管此人目的为何,又有多大本事,她林知皇绝对不留此人。
林知皇的神色轻松了,舒孔儒却心中越发惊骇。
堂上这小郎君心思竟然如此缜密!
如今更是毫不避讳的让下属直接就在他面前汇报查探结果,这是笃定他走不出此处?
舒孔儒想到这里,心中骇然,直觉吾命休矣,额上冷汗涔出,双腿微微发起抖来。
聪明人面前舒孔儒不敢再故弄玄虚,规整了态度,如实开口道:“这位郎君,草民确有别的目的!却不是坏心,只是想试探您之父是否真的如外界传言那般爱民如子!”
舒孔儒怕他再不开口,后面就没机会开口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知皇眼中染上一丝笑意,傲气的人,就要以绝对的强势将他压服,后面才好进行其他。
不然他表面上认你为主,实际心里自视甚高,当你这‘主’好糊弄,‘主’指不定哪次就被‘臣’当了刀使,刀用钝了,‘臣’再改弦易辙换个‘主’,‘主’也就倒大霉了。
舒孔儒是商贾寒门出身,为人也精明,品性从前面的事情看,也是不错的,正是她林知皇目前急需的人才。
林知皇既然已确定他并非为达目,不择手段的歹心之人,那林知皇在想的,就是如何收服他的事情了。
她水车工坊的水车要卖出去,既要惠及于民,又要坑那些豪富乡绅,总揽此事之人,非一般商贾能行。
正好此人,自投上门,撞在枪口上,急需用人的她,收服手段不得不重些,才能一锤定音,收服其为己用。
鲁王已经拔营去剿匪,此时郐县全在她掌控之下,她还不趁此无人注意之机,收拢人才,发展壮大,更待何时?
温南方此时已经很能从小主公的微表情中,看懂她的心思了。
此时见林知皇嘴角微微翘起,就知她此时心中所想,琉璃的眸子中也染上一丝笑意,这是看上堂下那商贾,要收为己用了。
“为何要确定我之父是否有爱民之心?确定之后,你要做何?”林知皇问此话时,声音中压迫之意渐收。
聪明如舒孔儒,如何感觉不到林知皇,前后态度的变化,暗暗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刚踏入鬼门关的那只脚,又安然无恙的返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