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沅并非不嫌弃这被褥,只是她此时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嗅觉,闻不到这股异味。
头重脚轻的感觉也很明显,她迫切的需要睡一觉。
等萧源离去,屋中陷入一片漆黑寂静,朱沅合上眼,不过片刻就睡沉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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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寅时末,大雨逐渐的停歇下来,宫中事态,已是尘埃落定。
燕京的超品大员都在殿外侯命,一身官服俱已湿透。
殿内高高的宝座上,皇帝数月来第一回亲自上朝,瘦到可怕的身体,几乎撑不起龙袍。
没有人敢抬头看他,他也就随意的靠在龙椅上,一手支着扶手,另一手举着烟杆,不紧不慢的抽着。
台阶下头,跪着窦皇后和太子二人,一侧还有几名宦官不错眼的盯着二人。
窦皇后钗环有些散乱,一向从容的面上,出现几丝惊惶,她在瑟瑟发抖。
反之太子虽然也有些狼狈,但却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地毯上的一处花纹。
这一场大战,窦皇后先是被太子“黄雀在后”的消息乱了阵脚,急忙调整应对。太子也没料到原本是攻其不备,对方却令人意外的似乎有所准备。
这一场搏命撕杀,最后却被奄奄一息的皇帝得了利。
是啊,谁敌得过他?这天下是他的天下,在他的前半生,也算政通人和,并非无道昏君,朝野内外的臣子只有小半被皇后与太子收买,却大半都只忠于皇帝。
皇后与太子调兵,其中种种谨慎小心艰难不可言表。
唯独皇帝,除非能封锁了他对外的一切渠道,否则他一道圣旨,各路大军都得领旨勤王,光明正大,声势浩荡,绝不是皇后与太子的小打小闹可与之相比。
窦皇后一时害怕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时想起年幼的三皇子,一时又悔恨没给皇帝再多用些福寿膏,一时又想不明白是何处出了纰漏,让皇帝看出端倪,又是如何传旨出去的。
皇帝半闭着眼,吐了口烟:“你们哪,太性急……朕行将就木,你们如何就不能再多等两年?一个是朕的皇后,一个是朕的长子,朕当时就想着,一个将死之人,与你们争什么?”
他的突然出声,将窦皇后与太子都唬了一跳,不由得将头都埋低了些。
皇帝沉默了一阵,才慢悠悠的道:“但只要朕还活着,就算只剩一口气,这天威,终究不容尔等冒犯!”
声音不大,却似一记重鼓,捶在众人心头。
窦皇后先是忍不住,以额抢地:“皇上饶命,饶了臣妾一时鬼迷心窍,臣妾只是想着睿儿……”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皇帝嗤笑一声:“你想让睿儿继承皇位,他还这般年幼,接着呢,便是你窦太后垂帘听政?接着呢,就是窦家独大……总有一天,这江山都要改姓了窦?”他说得激动起来,声音嘶哑而尖锐。
吓得窦皇后瑟瑟发抖:“臣妾不敢,臣妾绝无此心,绝无此心!”
皇帝捂着胸口,平息了好一阵,方才道:“知不知道你输在何处?你装贤惠大度,装进了骨子里,什么事儿明面上都畏缩着不肯做绝,怕让人说嘴,就这样,你如何能完全禁锢住朕?蠢货……看在睿儿的面上,朕上你做个明白鬼。”
窦皇后一个哆嗦,先是想到自己不该为了怕引人疑窦,不曾换了皇帝身边服侍的宦官,又只肯细水长流般的慢慢渗入控制,从不肯当面违背皇帝的旨意。如今想来,果然是留下许多漏洞。皇帝若未察觉,万事好说,皇帝一旦起心,她果然是必败无疑。
一时心中说不清什么滋味,只得哀哀的哭,想求皇帝看在三皇子面上饶她一命。
皇帝搁下了烟杆:“便是因着睿儿,朕也不能饶了你,有你这样一位母亲,岂不是他一世的污点?更怕你教坏了他。不过,倒能让你体面些死了。你还是莫要挣扎,以免死得难看。”
窦皇后一下瘫软,苦求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皇帝却挥了挥手,便有两名宦官将窦皇后一路拖了下去。
此时便只有太子一人跪着了。
太子心中一紧,却自恃虎毒不食子,最多也就是被圈禁,皇帝命在旦夕,待皇帝大行,三弟身有污点又无人扶持,也只有他能当得了这个皇位了。因想着也最多吃两年苦头便是,倒并没有像窦皇后一般失态。
果然皇帝对他的语气不似对窦皇后无情狠厉,反倒是平淡了许多:“皇后是为了睿儿,太子又是为了甚么?”
太子一听事有转机,忙道:“儿臣不愿父皇被毒妇蒙敝,且她若事成,儿臣将再无活路,不得己奋起反抗,求父皇恕罪!”
皇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似乎方才言语过多,耗费了元气。
太子半晌未得回应,心中也是忐忑,明明凄风苦雨的天,他额上竟冒出汗来,这些汗珠汇聚成一滴,一声微响,落在了地毯上。
他偷偷的抬起头,去看皇帝,皇帝却若有所觉,一瞬间睁开眼,与他对视个正着。
太子心中一跳,立即又埋下头去。
皇帝锁着眉头,拿了烟杆敲了敲扶手。
“虽朕并非慈父,但自你出生之日,朕便对你十分看重……便是你母妃此前疯疯癲癲,也并未动摇过你储君的位置。”
太子听了,心中微微一松,正要附和谢恩。却听皇帝突然用尽了全身之力大喝:“可你是如何待朕的?!”
太子忙道:“父皇,儿臣正是要助父皇脱困,别无他意啊!”
皇帝一掷,手中的烟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