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糖儿往长安候沈家问话,已然是打草惊蛇。
长安候沈家,必然大有猫腻。沈娘娘如果不尽快亲临,只怕对方便会将痕迹遮掩干净。
往好处想,便是会重新善待沈老夫人,一床锦被遮盖。往坏处想,兴许有人下得了手,一了百了。
但朱沅不能越俎代庖,她能给沈娘娘提个醒,却不能替着沈娘娘下决定。
沈娘娘手脚冰凉,她紧紧的掐住了朱沅的手腕,尽量使自己发抖的声线平稳下来,“如何出得这宫门,”
别说宫门,就是这凤仪殿的门,她如今也是出不了的。
朱沅慢慢的道:“只有求皇上了。”求太子都没用,太子不可能会违背皇帝的意思。
这一点,沈娘娘未必不知,只是她需要有一个人来明确的告诉她。
她咬着牙,事到如今,有如一梦方醒:“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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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们早将路上的积雪打扫干净,皇帝负着手漫步走在青石路上,望着远处积雪下露出的金色琉璃瓦,晒然一笑:“这下了雪,好打猎啊。”
王得宝哈着腰跟在后头:“皇上说的是,东燕山上这会子,只怕徒手都能捉着野鸡。”雪后动物觅食,最好捕猎。往年皇帝都要狩猎数场。
皇帝摇了摇头,没说话。
王得宝看他神情,琢磨着道:“皇上政务繁忙,千万莫累坏了龙体,为天下万民计,正该趁机打猎,松泛一二。”
凤仪殿原就是历代皇后的宫所,那位置自是紧临着皇帝的清元宫,皇帝只要从前朝往后宫,自然是会途经的。
皇帝正是搓动手腕,满心想着冬猎,突然就听到凤仪殿内传来阵阵的欢声笑语,还有小宫人大声道:“娘娘又胜了!”
皇帝心中一动。
凤仪殿的死气沉沉,那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突然听到这番动静,不由得他不好奇。
王得宝不等皇帝发话,便使了个小徒弟去查看。
一回儿这小徒弟就来回话:“是沈娘娘领着一伙子宫人在踢毽子。”
皇帝哦了一声,举步就往凤仪殿去。
王得宝哈着腰跟在后头,这宫中各主争宠,花招他没少看,却还是头一回见这沈娘娘使出来。
皇帝抬手止住了通传,举步迈了进去,就见在殿前空地上,一个穿着银红色袄子的丽人,提着裙摆,正灵巧的踢着毽子。
她面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笑得没心没肺,不停的跳跃着,像一抹舞动的火焰。
皇帝恍惚之间,又回到了十数年前,她披着件红色的斗蓬,负着气奔跑在雪地里,终是回过头来娇嗔道:“快些来呀!”
自从那一日她绝决的与他说“闻君有两意,与君相决绝!”,她就再也没有穿过这般鲜艳的颜色了,面目也一日日的平淡下来,丧失了鲜活。
皇帝一步步的走近,沈娘娘一下踢得过重,毽子直朝着皇帝的鼻尖飞来。
皇帝顺手抄住,在手中掂了掂。
沈娘娘抬头看过来,她的眼角用紫曳花汁浅浅的晕开一团淡紫色,斜里一看,满是妩媚。
她怔了怔,似乎有些失措,旋即面露嗔色,白了皇帝一眼,将裙摆往下一撒,转身走了进去。
皇帝就像被根羽毛在心尖上挠了一下似的,情不自禁的跟了进去。
王得宝跟到了暖阁外头,朱沅笑吟吟的拦了一步:“王公公,皇上、娘娘想必有话要说。”说着就将个荷包往王得宝手心里去塞。
王得宝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他愿意接着,那是他给脸面。
不过对着这沈娘娘,皇帝一向格外上心,王得宝也不敢拿了架子,他笑着将荷包收入袖中:“女官说得是。”
说了这一句,皇帝的从人和凤仪殿的宫人都规规矩矩的站在外头,排成两例,不再出声。
暖阁内重重轻纱落下,只在墙角点着几盏幽暗的宫灯。
皇帝将沈娘娘按在炕上,高大的身躯一下一下的往前顶着。
沈娘娘那是旷了十数年了,两人之间残存着些依稀的记忆,但又处处新鲜,滋味自是妙不可言。
沈娘娘咬着唇,倔强的不肯发出声音。
皇帝出言调笑:“你这小野猫,都服软了,还不情不愿的。”
沈娘娘在他胸口捶了下拳:“你这薄情郎!”
这一声,倒不同于以往撒泼,反倒软绵绵的挠人心肺。
皇帝简直是应着声,又龙精虎猛了一分。
他嘴角含着笑意,动作却略有些粗鲁。
还有什么比对着你十数年不假辞色的人,驯服的软倒在你怀中更令人有成就感呢?
凤仪殿的宫人多数是从未遇过这种场合的,听到暖阁内传来的声响,不免都有些尴尬的埋下了头。
朱沅却是垂着眼,在心中思忖。
说皇帝好|色,那也不尽然,后宫中的嫔妃还远远没有将各处宫室填满。
但说他不好|色,那就更不准确了,若非如此,戚夫人岂能得手?
如此说来,他倒是重质不重量了。
要论美貌,沈娘娘自然远非戚夫人对手。
但戚夫人三十余的人了,还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娇弱温婉,宛如十八少女。皇帝又是个可以肆无忌惮纳选美|色的人,戚夫人就是再美,那也是有些过于单调的。
且细看皇帝的喜好,也能分析出一二:十数年来如一日同皇帝硬挺的沈娘娘,皇帝瞧着也不是完全就没了情意了。宫中如今正当红的姜贵妃,那也是个跋扈的主儿。
那么,估且就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