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国公夫人没了的消息,旁人或许还不知情,沈娘娘却是转眼就得到了消息。
怎么说戚夫人也是沈家的女儿,辅国公自然是要往沈家报信。
沈老侯爷如今还躺在床上,这样大的事,沈老夫人也不得不出面来问话。
辅国公又是哀戚,又是难以启齿的对着沈老夫人陈述了戚夫人的病情,以及皇后突然其来的旨意不容喘息的送了戚夫人上路。
沈老夫人也是听得目瞪口呆。
沈侯当年死活要将沈蕴棠养在她的名下,她虽迫不得己应下,到底看她碍眼。
若是庶出子女,多沈蕴棠一个也不算什么,实在是她生母宋月心太不省心了些,且又是如此不体面的生下了她。
当时沈老夫人就让将襁褓中的沈蕴棠送到老宅去养,虽未亲自抚养,一应吃穿却从不曾亏待。
待到说亲时碍不过接回一看,倒也是十分乖巧懂事的,且又攀上了辅国公府这门亲,教沈侯大喜过望,就是沈老夫人也以为不过是陪一副嫁妆了事,谁晓得她当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后,如此的打蛇上棍,常常的递了牌子要入宫求见皇后,最末竟也不知是何时与皇帝有所牵扯……
而今身患花柳离奇,其死因更是十分离奇!
沈老夫人顾不得元气未复,立时入了宫去见沈娘娘。
沈娘娘先还以为沈家又有人不省心了,满面怒气的等着沈老夫人,好容易等到了沈老夫人,远远的就迎出了凤仪殿:“母亲!”
沈老夫人忙道:“为娘无事。”
沈娘娘这才稍安,见沈老夫人不欲再多说,只好耐着性子,一路扶她入了殿内,两下坐定,这才开口询问:“母亲为何不顾身子,匆忙入宫?”
沈老夫人扫了四周一眼,沈娘娘便摒退了众人,独留了朱沅:“这位朱女官,母亲可还记得?上回可是多亏了她,才堪堪救回了母亲。又是惯常予我出谋划策的,虽年纪同我女儿一般大,但我却只当她是个忘年交,凡事倚重,母亲不必拿她当外人。”
沈老夫人原本也是有些印象,此时一听便想了起来:“是,你表妹亦说当时求到她府上,是求对了。”这说的是黄三姑托朱沅报信给沈娘娘的事了:“好孩子,真是有劳你了。”
朱沅忙道:“老夫人言重了,臣女在娘娘身边为女官,自是要为娘娘着想。且娘娘仁厚,臣女只嫌无以为报的。”
寒喧了两句,沈老夫人实在是不吐不快,于是便将辅国公府来报丧之事一一道来。
沈娘娘整个人都听蒙了,仪态尽失的微张着嘴。
过了好一阵,又是一阵痛快狂喜:“好!好!人贱有天收!”
沈老夫人见她失态,然而怜她多年抑郁,不忍此时打断,于是便默然坐于一侧,只是轻拍沈娘娘手背以抚慰。
沈娘娘一阵咯咯咯的脆笑,笑得眼角泌出了一点泪珠,用手按着腹部:“哎哟,哎哟,我不成了……”
足笑了两盏茶的时候才渐渐收了笑,拿帕子印干了眼角的泪花,一杯茶灌下了肚,这才平静下来,心里便觉着不对。
要说这贱|人为何要勾搭皇帝,这许多年来,沈娘娘也不是未曾想过。
一则是她心中虚荣,想做这万千宠爱中的第一人,想这天底下最位高权重的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二则是她心中抱憾,以为凭自己天下无双的容貌,只有后位堪配,屈屈一个国公夫人之位实在是委屈了她。
三则是她心中有恨,恨自己多年来被寄养在外头,恨自己如此容貌不曾当了皇后,恨自己只因出身便要屈居人下。
不管怎么说,她虚荣、自得、自傲,有个皇帝杵在前头,还有旁的男子能让她多看?
再说了,她是因和皇帝私通,辅国公才拿她无可奈何,若是同旁人有染,现成的把柄送到辅国公手上,还能容她到今日?
这花柳病,委实来得古怪。
皇帝向来怜惜这贱|人,若不得皇帝开口,皇后岂敢就处死了她?
凭辅国公府的脸面,打碎件祖皇帝所遗爱物,还真不到要死要活的份上。这物件比人贵重,还是人比物件贵重,全看皇帝一念之间了。
这贱|人此番殒命,只怕同这古怪莫名的花柳病脱不了干系。
沈娘娘这一通想,却免不了多想了些:皇帝因为这贱人,将她沈蕴兰践踏至泥里,孰料一翻脸,亦是毫不留情……原来他是没有心的。
想到此处,沈娘娘对戚夫人的死,倒也少了几分兴高采烈。对皇帝的恨,似乎也淡漠了少许,她在心中对自己说:瞧,他不过就是这么个人,对谁都一样。是你错看了他,从前是太过痴傻,往后再不需有半丝侥幸,他的宠爱与否,从此无法牵动她的心境,只消好好计较,如何才能多得些利。
她那些癫狂的神情都收了起来,微笑着问朱沅:“此事蹊跷……你以为如何?”
朱沅心知肚明必是太子出手,只是沈娘娘此人未免太沉不住,自是不能将真相告予她。
于是假意思忖一番才道:“无论是何内情,皇上想来是厌弃了戚夫人,幸好娘娘素来与戚夫人不对盘,料想皇上不至于迁怒。如今倒也不用作些面上的姐妹情,娘娘只管凡事不过问,远着便好。无论如何,对娘娘来说,都不是坏事。”
沈老夫人也冲沈娘娘颔首:“自是不理睬的好,就是侯府,我也预备万事从简,照着礼数行事便罢……说来亦是可笑,我未入宫时,还忧心是否你从中出手。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