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拔腿上的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p
“忍着点。”姜屿轻声叮嘱,怕她紧张,一边用烛火烤着匕首,一边又补话,“不会很痛。”/p
华盈寒点了点头,知道他说的后半句是安慰她。战场上能受刀伤剑伤,她早已挨了个遍,怎会不知拔箭的滋味如何。/p
从用刀尖挑去腐肉,到划开伤口,再到拔出箭矢,没有哪一下不是痛得钻心刺骨。/p
华盈寒没有吭声,仅是攥紧了身下的床单。/p
“你让本王说你什么好?说你自讨苦吃,你偏又立了大功,本王若怪你反倒显得本王无情无义。”/p
华盈寒沉默不语,她之所以去追烈图古,不是图什么功劳,而是不希望留下遗憾。很多事都不值得她在意,但她在意的事往往会变成执念,若是怨结,就必然得了,否则心里永远有个地方会堵得慌。/p
姜屿替她上药,再用细布包扎,言:“其实本王也觉得这么做不合适,毕竟你是个姑娘家。”/p
“王爷知道就好,下次别再……”/p
不等她说完,姜屿又看着她道:“你若实在介意,本王倒也可以对你的名节负责,给你个名分。”/p
他朝她伸出手,嘴角也在上扬。人与物都一样,他握在手里时只觉寻常,失而复得才知珍贵/p
华盈寒正忙着拉过被子将腿盖好,没留心过谁的表情和举动气道:“不用了,王爷用不着勉为其难,事急从权而已,奴婢怎能同王爷计较。”/p
姜屿唇角的笑顷刻消散,手也停在离她侧脸不远的地方,一时竟不知接下来该往哪儿放,最终选择牵了牵她微皱的衣襟,方才自然地放下。/p
华盈寒想起之前殿里的气氛怪怪的,姜屿的脸色好像不好看,定北侯也绷着脸,而定北侯夫人竟跪在地上哭哭啼啼……/p
她不好刨根问底,只试着问:“定北侯有没有怪王爷?”/p
“他凭什么怪本王?他儿子没了是本王害的?”姜屿看向别处,面无表情地道,“何况他儿子有错在先,他又屡次在本王面前放肆,本王看在舅父的份上没有为难他,已是仁至义尽!”/p
“王爷的舅父?”华盈寒想了想,问,“是定北侯的至交吗?”/p
她记得宁北安与她提过,姜屿和定北侯之间的过节不少,不至于水火不容,是因为他们中间有个能左右斡旋的人,那人是姜屿的亲戚,又是定北侯的生死之交。/p
“嗯。”姜屿没再看她,也没有多说其他,叮嘱她好好休息,起身离开。/p
李君酌等在门外,原以为寒姑娘回来了,主上这下总该高兴了吧?可是主上从里面出来时,眼中有的仍是惆怅。/p
“主上,寒姑娘有无大碍?”/p
姜屿看着前面,徐徐启唇:“难道是本王的话没说清楚?”/p
李君酌听得一头雾水:“主上指的什么?”/p
姜屿一瞥身侧,“关你何事?”/p
李君酌莫名其妙地挨了句训斥,但心中仍旧替主上、替大祁高兴,拱手道:“恭喜主上,无需再放弃千里之地同狄族妥协。”/p
主上之前在大殿上告诉他有的条件要改,指的就是让狄族割让千里地的那一则。/p
寒姑娘失踪时,他们已将能找的地方找遍,没有找过的只剩下狄族人的地盘,那个地方只能由狄族人去找。/p
所以主上本打算用千里之地,向狄族人换寒姑娘的下落……后来的几日,华盈寒一直在卧床休养。姜屿时常会来看看她,纵然他没空,也会让李君酌来给她送些东西。/p
她听李君酌说定北侯这几日忽然也消停了,好些日子没有露过面。/p
同样没有出现的还有狄族使臣。/p
姜屿原本给了狄族人三日时间找烈图古,兴许是狄族人之前不知烈图古逃去了哪儿,也就不知烈图古已命丧她手,没有底气来见姜屿。/p
直到第八日,投降的事拖得不能再拖了,狄族使臣才硬着头皮再次登门。/p
华盈寒的伤还没痊愈,但下床走动不是问题,她跟随姜屿来到大殿,见武将们已经候在里面,唯独不见定北侯。/p
有人猜测定北侯不露面,是想保住兵权,可是整个祁国都在姜屿手里,姜屿不好说话,何况这次他亲眼见证了狄族因几个汗国割据一方而惨败,断不会容定北侯继续握着调兵勘合。/p
但是对姜屿而言,要收定北侯的兵权也不容易。/p
定北侯和其他军侯不一样,定北侯有张“保命符”,即使那位殷将军不在了,但仅凭姜屿这么多年都不曾动过定北侯府来看,姜屿和他舅父的情谊匪浅,便不会对定北侯府动什么真格。/p
二人皆有难处,最终会闹到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p
李君酌将写有条件的文书交到狄族使臣手中。/p
狄族使臣的脸上本就带着惶恐,他翻开薄册,还没看上几眼,整个人就跟挨了道晴天霹雳似的怔了怔,且往后踉跄了一步。/p
“拿去给你们可汗过目,本王再等他三日,他能尽早给个答复最好,本王的决定时常朝令夕改,明日会不会添上一两句,不得而知。”/p
狄族使臣捧着文书,双手颤颤,声音也急得发起了抖:“殿下,这些条件也太……太苛刻了!”/p
上面写着什么,华盈寒昨日已经看过了,狄族使臣嘴上说着“苛刻”,心里想的恐怕是“欺人太甚”。/p
这是祁国和狄族的事,她不用插话,只需看着。/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