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盈寒轻轻一欠,“时候不早了,王爷早些歇息,奴婢告退。”/p
她要离开,姜屿没有阻止,但他的眼神有过一瞬的沉黯。她就像躺在他手心的一抔砂,他难得想要握紧,她却千方百计地要走,任他怎么都握不住……/p
华盈寒的屋子已经被人修缮好,且打扫得十分干净。她换了身衣裳,吹灭烛火,趁着夜深离开了屋子。/p
后院清静,华盈寒冒着细雪来到小屋门外,见窗户里还有光亮,轻叩门扉。/p
她刚敲两下,门“吱呀”一声开了。/p
一别经年,再次重逢,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再多的话到嘴边也只剩寻常的一句:“怎么样,最近还好吗?”/p
“寒儿。”秦钦也只是轻轻唤了一声。他在等她,从得知景王今日回隋安起他就在等,等真见到了,看见她平安,他已别无所求。/p
飞雪无声的下,秦钦谨慎地瞧了瞧外面,牵着她的手臂,“外面天凉,快进来。”/p
华盈寒站在门外时已经感觉到了屋里很暖和,进来发现里面果然有炭火,桌上还有徐徐生烟的热茶,床上也有厚棉被……/p
秦钦的处境比起之前不知好了多少。/p
秦钦给她倒了杯热茶,问:“你真的随景王去了北狄?”/p
“嗯。”/p
这次换她一声不吭地消失了近一年,离开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来得及给秦钦打一个。/p
华盈寒心里憋着好多事,那些心思像一块块大石一样压着她,在外面的时候她谁也不能告诉,唯有秦钦是她能倾诉的人。/p
她把一些能讲的讲给了秦钦听,正因她从心里掘出了那些令她焦虑难安的事,重逢的喜悦很快就散了,她变得一筹莫展。/p
“我在北狄见到了华家的阵法,还帮姜屿破了那个阵,让他顺利赢了这场仗,如今祁国从狄族那儿拿到了疆土还有如山的金银,有了这些,祁国又将今非昔比,对大周来说是个越来越大的威胁。”华盈寒捧着茶杯,掌心渐暖,心中却有些发凉,“我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大周?”/p
“一个被敌人学去的阵对咱们已无意义,破了也无妨。”秦钦劝道,“寒儿你不用自责,就算你不帮忙,景王也能打赢这场仗,只是迟早的事而已,另外,祁国要壮大,连大将军都拦不住,你又如何拦得住。”/p
秦钦顿了顿才接着说:“大周要想打消这个威胁,需要陛下勤勉治国才是,只有大周愈加昌盛,才能继续压制祁国,同你怎么做没有关系。”/p
兴许是因为他们一起长大,他比谁都要了解她,他劝的每一句都劝到了她心坎里,打消了困扰她已久的自责。/p
“寒儿,你只需记住,咱们要做的是拿回大将军的遗物,替他报仇,让将军瞑目,别的都不重要。说句不好听的,陛下在无视将军的功勋,褫夺将军爵位的时候,他有过不忍和内疚吗?他的心里或许只有一个‘该’字,大将军有错,他身为君王就该罚。”秦钦又言,“同样,大将军是你的父亲,是我的恩师,咱们就该替他挽回尊严,只要我们做的一切能助我们得偿所愿,那就没有做错,不用顾虑其他。”/p
华盈寒点了点头。/p
“景王现在对你好吗,他若对你好,说明你做的所有都值得。”/p
“他对我很好。”华盈寒想也不想就应道。/p
她端起茶杯浅抿,想想从前那么孤傲自大的一个人,如今亲自给她拔箭包扎,一路上没少关心她,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纡尊降贵扶她一个侍女下马……/p
若抛开那些仇怨,她会很感激他,毕竟这世上会发自内心对她好的人不多,从前除了秦钦和阿鸢她已想不到第三个,现在姜屿竟成了第三个。/p
秦钦早已留心到华盈寒的坐姿有异。寒儿虽没有那些大家闺秀拘泥于礼节,但素来都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现在她将腿伸得略直,绝不是无心之举。/p
她对他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还得他主动问:“寒儿,你的腿怎么了?”/p
“没什么,受了点小伤,快痊愈了。”华盈寒放下茶杯,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你先歇息,明日我得了空再来看你。”/p
她正准备离开,秦钦忙唤道:“寒儿你等等。”/p
华盈寒在门前止步,回头看向秦钦。/p
秦钦走到床边,从枕下取出一枚小小的木匣子,将之打开道:“这是我托人从外面带回来的,是民间的东西,比不上你曾在周宫里戴的那些,只是我的一番心意。”/p
d里面放的是枚玉簪,玉质温润,不是顶好的东西,却也价值不菲。何况秦钦要托人替他买东西,免不了会被人讹上一笔。/p
华盈寒估摸着这样一支簪子,至少得花掉他近百两银子。/p
她颦眉,“为什么要买这么贵重的东西?”/p
“你给我的银子,我岂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我若还给你,你定不会要,只好另辟蹊径。”秦钦走到华盈寒面前,将玉簪轻轻簪入她的发髻中,“毕竟是女儿家的东西,还花了大价钱,你若不要,我能给谁?我能有现在的安稳多亏了寒儿你,其他的银子当是我借的,等咱们脱身之后,我一定奉还。”/p
“倘若你要与我计较这些,那算上从前那些你替我挨的刀剑,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华盈寒轻应了声,“多谢。”/p
“以后就这样戴着吧。”/p
逝者已矣,让爹瞑目固然重要,她更得珍惜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