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蔡妩想明白,郭奕这时不时冒出的后现代语言到底是如何影响,从外面赶回来的柏舟就在门外静静站立,似有事情想要汇报。蔡妩示意一下,杜若出门,跟柏舟嘀嘀咕咕几句后回转蔡妩榻前,不放心地看了看蔡妩,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姑娘,娴儿姑娘扶棺到阳翟了。您看……”
蔡妩僵了僵,挣扎着下榻。扶着杜若一只胳膊:“咱们去……送送毓秀姐姐……和志才先生。还有娴儿那里,毕竟……她是从小在我眼前长大的孩子,如今出了这种事,我怕她受不住……”
杜若迟疑了下,看看蔡妩面色后,不太赞成地开口:“可是姑娘,你现在的身子?”
蔡妩摆摆手,拉起郭奕说:“没关系,我有分寸的。若真有什么非行礼不可的事,就由奕儿代我完成。”
杜若思考良久,最终拗不过蔡妩,还是点头同意了自家姑娘的要求。在晚些的时候,就吩咐郭友和柏舟随行,想了想,又叫上了懂医的董信。
其实自从发生了求娶不成的事以后,董信和她之间相处倒比以前亮堂了许多。
这就好比有一层窗户纸,在纸在的时候,董信对着杜若是藏着掖着,委婉含蓄着。等到这层纸被捅破,董信干脆来了个死猪不开开水烫,反正藏掖没必要了,还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其实榆山也没啥流言蜚语可传)、世俗之见干什么?干脆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对杜若好。
杜若则不冷不热,对着董信也是一味躲避拒绝,甚至见到他都要避着走。
倒是家里周妈这样的热心人看着俩小辈儿暗自心焦:
你说这榆山日子多枯燥多无聊?好不容易咱们这里算是有了点喜庆事,咱看着俩孩子也挺好,挺合适,撮合一对也热闹些。可偏偏人姑娘爱答不理。这让我们看着得多着急呀。
于是热心大妈一琢磨,撺掇着跟董信交好的柏舟和真心希望杜若幸福的蔡妩一起,嘀嘀咕咕合计在一处,商量了个润物无声法。然后杜若姑娘就发现家里人总会在她眼巴前儿拐弯抹角,含沙射影地念叨董信这也好,那也好。
开始她倒真没上怎么心。可有句话不是叫谎言重复千遍就是真理么?何况说董信的这些也不全是捕风捉影,胡编乱造的谎言。杜若对着这些话语也由开始的听若妄闻到后来渐生好奇,再后来,就开始渐渐地观察起董信:他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很顺利成章的,董信就在众人帮助下获得得一次可能获取美人心的机会,接着就开始了他长达数年的坎坷追妻路。中间不乏被各种意外打断,被郭家小祖宗们捣乱,和因杜若本人各种原因而遭拒。简直堪称一部鸡飞狗跳追妻史。直到建安七年的时候,经历一番磨难的董信大夫才总算把自家的姓氏冠到了爱人身上,结束了这段漫漫长征途。
而这会儿董信在被杜若叫来以后不敢有丝毫怠慢,老老实实骑马守在蔡妩车外,全神贯注地听着车里动静,务必保证能在里头有召唤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及时赶到。
好在出榆山到阳翟的这一段路上,很是太平。郭奕安安静静地窝在杜若怀里不去闹蔡妩,蔡妩腹中孩子也很是听话没有在这档口的给母亲添乱。
按照蔡妩的意思,郭友直接把车停在了出殡队伍的必经之路。蔡妩拉着郭奕出来,静静地立在道旁,目光复杂地看着送葬队伍缓缓而来。
最前方一身重孝的戏娴小脸瘦黄,面色憔悴,走路步态都有些脚下发飘。很明显,痛失双亲这段日子对自幼受尽宠爱的戏娴来说非常难熬。
灵棺经过时,蔡妩拍拍郭奕肩膀,郭奕会意在道旁下跪后,以叔侄之礼向着戏志才的棺木叩首跪拜。
前方的戏娴看到蔡妩郭奕举动后,脚步先是一顿,接着张张口,原本就已是红肿未消的眼睛又涌上泪水。蔡妩心一揪想迈步上前,却又生生忍住:这是娴儿此生必要经历的一个坎儿。没人能真正帮得了。人这一生,有很多亲友,但对于有些事情,有些伤痛,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可能与之感同身受,只有让她自己挺过来,才能算真正的经过,熬过。
蔡妩并没有加入到送葬队伍之中,而是在队伍过去以后,吩咐郭友直接把车赶到了戏家旧府,站在府门处等送葬归来的戏娴。
戏娴回来时,看到门前蔡妩很是诧异,接着就在杜若心惊肉跳的表情里一把扑到蔡妩怀里:“……妩婶婶……”
蔡妩搂住小姑娘的肩头,轻抚着她的发丝,声音柔柔地在戏娴耳边轻声说:
“哭吧,娴儿,有什么难受什么委屈的就都哭出来。”
“哭完以后,咱们擦了眼泪,好好走以后的路。”
“哭过以后,咱们得笑着往前看,过好自己的日子。”
“别让你娘白白为你费心。”
戏娴的身子一僵,先是抬头茫然地看看蔡妩,随即反应过来以一种古怪的语气反问:“我娘?”
蔡妩没理戏娴语中的复杂,缓缓地点点头,在戏娴不解中,从袖子里抽出那卷被眼泪打湿的丝绢递给她:
“对。你娘。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堪称伟大的母亲。所以,你也得好好的,别让她失望。”
戏娴呆了呆,抖着手接过蔡妩递来的丝绢。打开看过,先是愣怔地眨眼,紧接着就手攥丝绢蹲在地上抱膝痛哭。哭声撕心裂肺,比之丧亲哭灵更有甚者。
一旁柏舟、郭友的听着,面色不忍,微微偏转头去。杜若更是看得怜惜,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