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新学校校舍的地基已经打好了,下一步就是搭架建楼体。
午间休息时间到了,村长一声招呼,村民们都放下手中的活儿往树荫下走。这个时辰,太阳是最烈的,大伙又累又渴,都盼着自个儿家的人送些解暑的东西来。可不,各个树荫下站的,都是家属,他们手上都提着食篮。
“爱扶”工作人员的伙食由后勤统一负责,虽然简单,但是比起村民们吃的,可是有油水多了——至少每天白米饭管够,而且有菜有肉。
杜涵渊名义上虽然是执行主席,但在技术人员极缺的情况下,他也要亲自披挂上阵的。劳作了一上午,就算铁人也会觉得累了。杜涵渊擦着汗,在“爱扶”的简易食堂打了两份午饭,照例到树荫底下去寻找启林。
但是,今天却不见他的人影。
这个时候,王欢走过来,笑着问:“可以跟你一起吃吗?”
旁边的村民看到这情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对于他这种不加掩饰的勾引,大家都很不齿。有一个小弟看不下去,过来打岔:“杜先生,启林在后面搬砖,我们叫他一起过来,他不来,你要不要去看看?”
杜涵渊本就觉得王欢怪怪的,也不想跟他多接触,便借机推辞,绕去工地后方找启林。
王欢怨恨地剜了刚才那小弟一眼,那小弟举起拳头——言下之意,来啊,早想揍你了。
王欢呸一声,悻悻离去。
工地后方。
大家都下工了,偌大的空地上除了堆放着的大批建筑材料,就只有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其中移动。
搬砖是最累的活,启林全身早已沾满了尘灰,双手被砖块磨出好多口子。脚上的伤还没好,经过一个早上的高强度劳作,恐怕已是伤上加伤。
但是启林忍着,不停地一块一块把砖码好,然后再一摞一摞搬到小推车上。他不得不用这种最傻的方式来麻痹自己。
昨天晚上王欢走后,杜涵渊来找他,两人终于把事情弄明白了。原以为杜涵渊用五千块买了自己,自己以后就可以一心一意跟着他,做他的人,享受他给的温柔,然后,为他生孩子。可没想到,杜涵渊只是把自己当做弟弟——纯粹的兄弟关系。
他知道做人家小弟最不应该有的就是奢望。可是,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他真相?为什么,要在他开始喜欢那个男人之后,才让他知道,那个男人根本无意于自己?
一夜无眠。
最后,他勉强想清楚:既然杜涵渊不要他的人,那好吧,他也不能再欠杜涵渊的了。之前欠下的,他可以用自己的劳动来偿还。无论是搬砖、铲沙,还是扛锄头、挑担子,他都可以。只是,他自觉没有那个福分和杜涵渊做兄弟,继续无缘无故地接受杜涵渊的馈赠。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就到工地来了。
杜涵渊远远地看着男孩自虐一般地劳作,心里不住叹气。
这个孩子太倔强,心气太高,什么事都要分得清清楚楚的。现在自己不认他是小弟,他还不让自己对他好了,甚至,还用这种消极的方式来向自己抗议。
他这样虐待自己,不知道有人会为他担心,为他心疼么。
杜涵渊在心里考量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认输。这少年只懂得要骨气,却不懂得爱惜自己,再这样没轻没重地闹下去,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要是再出走一次,自己的心脏可实在受不了。再者,换个角度想,小弟这回事只在阿売村有,他生活在这里才会认定这是正常的,以后把他带出去,在外面生活久了,他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么现在,他妥协。小弟就小弟,反正也没有法律效力,出了阿売村就什么也不是。启林爱说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吧,只要别再闹脾气就好。
杜涵渊拿着午餐走过去,“启林,别干了,吃午饭吧。”
启林继续手上的苦力,头也不抬:“我吃过了。”
杜涵渊果然看到旁边丢着几块红薯皮。唉……
“你吃那个没有营养,过来再吃点儿,今天的红烧肉不错。”
启林还是那句话:“我吃过了。”
杜涵渊无奈:“启林,你在跟我闹脾气。”
“没有。”
“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好好在屋子里呆着,来这儿找罪受?”
“大少爷才在屋里呆着,我们穷苦人自然是要自食其力的。”
这就是叛逆期的孩子吗?这么傲,这么难以沟通!
杜涵渊尽量温柔地:“别闹了,过来吃饭。吃了饭,就什么都依你,嗯?”
“你不需要什么都依我。”
“怎么不需要,你不是我小弟么?我依你不行么?”
启林不说话,自顾做自己的。杜涵渊干脆走过去,捉住他的手,强迫他停下。把他拉到蓄水池边,亲自舀水帮他洗手。
启林委屈得鼻子酸酸的。这个男人真讨厌!明明说不要自己了,怎么今天又没事似的来招惹自己。
杜涵渊牵着他的手,柔声道:“这手伤的,也不知道戴个手套。下午回屋里去,别干了,知道吗?”
启林别扭道:“你管我。”
“我怎么不管你?你是我小弟。”
“你昨天不是说不要我做你小弟么?”
“我现在要了,行吗?”杜涵渊揽住他肩膀,“我要了,你不准再生气了。”
你说不要就不要,说要就要啊!启林把头扭向一边,但唇角却没有刚才那么僵硬了。
杜涵渊拉他到树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