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张管事才从旁人口中得知,葛裕昨儿个带着葛秀玩了一下午,根本就没去太和楼赴知府的约!

她气急,又有些无奈:葛裕这人脾气估摸不透,能做出这样的事,她不应该觉得不可能才是!只是,对方可是知府,这一府的主官可不是寻常人物,这么得罪对方,后果可不可估量。那知府的容貌极有欺骗性,可若是觉得她看上去软和好说话,那可就大错特错,对方实际上可是个不好惹的主。

不过,等再次收到知府的请帖时,她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对此,葛裕的态度是轻描淡写地道:“这下不好了么?既然知府大人不怪罪,那就当昨儿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了。”

“那今儿这请帖……”张管事试探地问。

葛裕嘿嘿一笑,说:“自然要去,既然知府这么诚恳邀请,我也不能不给她这个面子。”

她说得轻巧,倒让张管事一口气憋到肚子里发不出来:难道不应该赶快上门赔礼道歉么?算了算了,擦屁股的事儿她也不是没做过。

回到管事房,她派人从库房取了两样不轻不重的礼物,带着去知府府衙,权当做之前的赔礼。

到了衙门,被知府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盯,她着实有点气虚,好在对方什么也没说,连礼物也没收,听她磕磕绊绊说完赔礼的话,以及今晚赴约的话,就派人把她送出门。

张管事出了府衙,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里祈祷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

孰知,事情并不如她所愿。

今日,张管事心里存着事,她生怕葛裕再忘了去赴约,看着天色,估摸着时间应该要出门了,特意去提醒葛裕。等到了葛秀的院子,她一进门,就看到满园黑压压的人头,院子里乌压压地跪了一地人,葛裕绷着脸,冷着脸扫着下面的人。

张管事听了两句,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葛秀今儿下午想玩弹弓时,随侍们满院子都没有找到,这本是不应该发生的事,葛秀的贴身侍从中有人专门负责保管这些,可偏偏就是发生了。

葛秀在一旁抓到什么就扔什么,尖叫着要她的弹弓,随侍们拿别的什么哄都不行,跪着一地的人谁也没有招供,拉出去几个打板子的人哭嚎声震耳,葛裕存心杀杀仆人们的胆气,嘴都没有堵上,满院子筛糠似的发抖的人不在少数,气氛让人不舒服。

张管事看了看天色,心内如焚,她快步走到葛秀面前,提醒她到了去赴约的时间了。葛裕火气正在头上,冷哼道:“等秀儿的弹弓找到了,再去不迟!”

听到这句话,张管事顿时傻了眼。

接下来,不管她怎么劝,葛裕都无动于衷,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小仆们点上了灯照明,依然没人招认,弹弓自然也无从寻起。

看了看天色,张管事知道,就算现在即刻出发,也迟了。她满心无奈,不再劝说,灰心意冷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戌时初,夜色笼罩宜州城。

整座太和楼里灯火通明,灯架上燃的俱是香颐阁售卖的精品蜡烛,幼儿手臂粗细,烟气极少,十几支满一座灯架,或吊起在屋顶,或摆在屋角,淡淡的香气弥漫中,晕出柔和的橙黄光芒。

已经宵禁了,往日这时,太和楼已经关门休息,今日,知府大人坐在堂上,跑堂的小二们你看我我看你,连带着管事也缩着脖子呆在墙角,相互看着俱是一脸抹脖子杀鸡似的苦像,谁也不敢去赶她。

光是此时空气中的凝滞感,就足以让人心里胆寒了。

昨日知府大人来的时候,吩咐说若是葛家当家到了,就直接领上去,这里只要是脑袋不糊涂的,就知道今儿知府大人和葛当家怕是有要务要谈,心里不知多期待两人能谈出好结果。谁知道,店里跑堂的小二们望眼欲穿,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也没看到葛家当家的身影。

今日又是如此。

客人一个个地走光了,知府大人从楼上的雅间换到了楼下的大堂里,手中的茶碗也换了四五回。整个宜州都知道知府大人爱炒制出来的茶叶,这用热水冲泡的茶不比煮出来的味道浓郁,加两三回水之后便淡得如水一般,需得勤换。刚开始还有人争着去倒水换茶碗,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换茶也成了一件苦差事:知府大人的神色没有变化,依然温和近人,只是空气中的压迫感,可是越来越强了。

众人眼瞧着知府慢慢啜饮着茶水,恨不得自己上前替她一碗干了,终于,她放下了茶碗,在众人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起身。

拎着水壶的小二拍着胸口,终于不用去加水了。

“看来今日是等不到葛当家了。”安汀露出颇为遗憾的神色,却没人敢接话,她环顾四周,对上了掌柜,笑道:“今日又耽误了掌柜做生意,照例,明日一早,我派人来结账。”

掌柜的连忙说不敢不敢。

送走了知府,太和楼里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收拾桌椅的收拾桌椅,收拾茶具的收拾茶具,跑堂的边忙边闲聊,话题总也离不开刚才离开的人。

“哎呦喂,平日里总觉得咱们知府大人温和和的,这两日才知道,再温和的知府那也是官儿,这气势,啧啧……”

“切,你那是孤陋寡闻,若是你去看了咱们知府审案时候那威严,岂不是要吓尿裤子了……”

“我祖上八辈子都是良民,平白无故去看审案做什么?再说,每日忙得团团转,挣的钱糊口还不够,哪有闲心去看那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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