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县委办公楼,俗称的一号楼。
县委书记岳知非是个忠厚长者,身材矮胖但不显臃肿,衣着平常而保持干净得体,花白的头发向后梳理得一丝不紊,脸上不时流露出谦和的笑容。
听着毕忠贤絮絮叨叨的发了一通牢骚,岳知非摇着头,从大班椅上站起身来,微笑着走近毕忠贤身边,端起他面前的茶杯给他续上水,然后坐在他身旁的沙发上,语速缓慢轻言细语的说:“小毕啊,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吧?你咋还是那个火暴脾气改不了,这会局限你的发展啊。”
岳知非做了多年的清江县委书记,平时官威官体虽说不是很重,但也还是有的。
他认为,做领导的太过平易近人了,会给人威望欠缺的印象。一般情况下,机关的局长、基层的书记、镇长们到他办公室,他都是站在办公桌后面,微笑着等人家上前跟他握手,既不显得傲慢,又保留了几分矜持。
他认为一切都要顺应自然,故意的做出没有架子,其实就是最大的架子。
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一般很少请人在待客沙发区落座,通常都是隔着办公桌面对面的谈,既正式,也不显得疏远。像今天这种情况,算是破例了,也说明,他是把对方看作朋友在对待。
岳知非是毕忠贤在部队里的老上级,岳知非做团政委时,毕忠贤是他团里的二营营长。后来岳知非升任师政治部主任,成为师里的六号首长,毕忠贤却在营长任上转业地方。
山不转水转,没想到若干年后,岳知非转业地方任职,又成了毕忠贤的领导和靠山。
从此,毕忠贤隔三岔五,总要到老领导这里来露露面,毕竟时下官场就兴这一套,该走动的还得走动,不走不动,走走动动,慢走慢动,快走快动,小走小动,大走大动。
毕忠贤为今天的事情窝了一肚子的火,有着将心底的怒火,完完全全地倾泻爆发出来的渴望,奈何诚不对。
他坐直了身体,紧皱着眉头说:“老领导,我就是这口气咽不下。凭什么我儿子被打断了腿,他慕邦富……”
岳知非竖起一个指头,拦住他的话头:“哎,小毕,咱们就事论事好不好。我问你,正豪的腿是慕邦富的儿子打折的?”
“不是……”
“是他叫人打的?”
毕忠贤摇摇头,说:“是那个叫赵飞的小子和另外一人打的!”
岳知非说话依旧慢吞吞,脸上带着浅笑:“那你怎么口口声声扭住慕邦富不放?”
“慕少康那小子当时也在场……”毕忠贤在岳知非面前问一句答一句,就像学习成绩不怎么好的学生,面对着老师的提问。
“荒唐!就因为他儿子在场,责任就该由他负?你呀,就是分不清主次!”岳知非狠狠盯了他一眼,声音渐渐大起来,“再说正豪那小子为什么挨打?该不该打?这些你就不过问了?别以为我老头子是聋子瞎子,其实我心里有数得很呢。慕家小子很不错,做事知道收敛,倒是你家正豪和他那个堂兄弟,就像两个‘戳锅漏’,我看你也得多加管教,不要惯成个“金包卵”,摸不得,碰不得,成天恍里惚兮的,不晓得哪天,就会给你把天戳个窟窿出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身边的家人都管教不好,何以成就大事?小毕,吃点亏是福啊!”
“老领导批评得对!”毕忠贤深吸了口气,接着又恨恨的说,“只是赵飞那小子太狂妄了,不就会写两笔臭字吗,仗着他是慕邦富的人,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我不会放过他!”
“慕邦富的人?未必吧……”岳知非的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容,却慢慢地摇摇头,他拍了拍毕忠贤的手臂,慢慢的开导说:“小毕啊,听我劝吧,这毕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最多就是个面子问题。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忍是一种德行,是一种修养。壶小易热,量小易怒。看来从部队出来后,你还该补上一课,要学会用宽容之心对待人和事,戒暴怒,持谦和,好善忘恶。如果不这样,为所欲为,放纵性情,心气浮躁,不仅使自己思想压力增大许多,更无法成就大事。你得空时,自己多琢磨琢磨吧。”
岳知非的养气功夫一流,素为毕忠贤深知和佩服,他点头说:“老首长,我听您的!”想了想又问,“我琢磨那个赵家,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背景啊?”
“也许有,也许没有,这都不重要。太过张扬毕竟不是好事,终究会吃亏的!”显然,岳知非对赵飞的印象也不那么好,“听说马县长倒是挺赏识那小子的。”
“马县长?!”毕忠贤耸然动容,脸上露出了一副难怪如此的表情。
岳知非颇有感触的叹了一口气:“人生苦短啊!我今年五十七了,在这个位置呆得太久了,惹人讨厌,有消息说,也许会安排我到人大政协去,发挥一下余热,即使没有变化,也过不了几年,就要船到码头车到站啰,未来还得看你们的。”
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岳知非继续道:“实事求是地说,慕邦富还是很有些本事的,做了一些实事,近几年的政绩不错啊!尤其是开发区工作,才成立不到三个月,就完成到位资金上亿,拔了全县的头筹,不简单啊s州市里王书记、牛市长、张市长都亲自关注着这项工作,开年后,市里要开总结大会,还要进行全市排名。如果不出意外,估计这次老慕会动一动。当然,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如果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