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廊里,门已经轻轻关上,屋子里灯光一闪灯灭了。一切停留在黑暗里,寂静无声,唯独她一颗心砰砰心跳着。在这深渊一样的夜里,跳得这样厉害!/p
她对着门默默站着,嗖嗖的冷风只往她脖子里灌冷气,她心里也一遍冰凉。/p
雨渐渐停了,屋檐上的积水偶或滴落下来,噗的击在阶沿上,发出极沉闷低微声响,她心情极晦暗,心里一个念头却异常明亮:“润峙哥,你这样丢魂失魄是因为去见秦苕昉了吧。”耳边的风呜丝丝发出叹息一样的声音,她咬住唇,慢慢用力咬下去,唇上一阵炙裂的疼痛。眼中一热,泪水却不争气地滚落下来。/p
秦苕昉跑回自己屋子里,屋子里黑漆漆的,她踉跄着向前走几步,只听得噗的一声,她身体硬生生扑倒在床上,咯得极痛了也不觉得。湿的衣服紧裹着她的身体,她每一寸肌肤都拧得生疼。冷,彻骨的寒冷,她蜷缩住身子,还是抗拒不了黑夜里四面八方袭来巨大的冷。/p
她刚才在院子里被雨淋着,脑子里闹哄哄的一遍,下意识里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都是他『逼』得她这样做,留得一丝微弱的尊严给自己。她手里还拽着那块玉。她这样决裂地把玉要回来,真的是再也没有退路。他和她从此是两个不相干的人,脑子里才一点点明白过来。那种绝望和屈辱,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p
——她失去了他,再也要不回来了。她大声哭着,哭得昏天黑地,喉咙里一口痰堵着了,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额头热热地发烫,脸颊像烧火一样炙烈,全身却从骨子里传来一阵阵冷。这样冰火两重天,她知道是病了,病来得是这样快,这样猛烈。/p
秦苕昉这样熬了一夜。恍恍惚惚觉得有人进来,更多的人进来了。『迷』『迷』糊糊听见『奶』妈在她耳边说话的声音:“这孩子烧得这样厉害,哎……吓死人了。这打过针都好一会了,还是昏睡不醒,不知道会怎样。”/p
“医生,很严重吗?”是迟月楼在问。/p
一只手烫到她头上,带着淡淡消炎水『药』味,说:“烧已经退了些,下午我再来打一针,再吃些『药』应该没有太大问题。”/p
她想睁开眼,微微动弹一下眼皮,眼皮太重,她有些倦乏,情不自禁唉的一声唤出来。/p
“苕昉。”迟月楼温和地叫唤一声。/p
她眼睫微微颤抖,终究有些困乏,昏然间睡过去。/p
到傍晚,她醒过来。昨天虽然下了一夜暴雨,这天却是大晴天,虽是黄昏,斜阳欲堕,余晖未尽,金『色』的阳光斜斜投『射』进来,屋子里蒙着一层金『色』的光辉,倒更显得屋内沉沉的黯淡无光。/p
『奶』妈站在她床边,满眼尽是温和和关切,问:“孩子,谢天谢地你醒来了。”/p
“苕昉。你醒来了。饿不饿?”迟月楼站在『奶』妈身边,这时也关切地问。/p
秦苕昉微微地点点头,道:“师父,『奶』妈。”她挣扎着想坐起来。/p
『奶』妈忙说:“孩子,你病还没好,想要什么,我替你做。”/p
秦苕昉摇摇头,眼睛看着窗外,金『色』的余晖渐渐淡去,只是一点黄的光晕,那么怅茫的余恨。/p
迟月楼表情复杂,良久叹息一声,说:“苕昉,你身体还没有复原,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p
秦苕昉垂下眼帘,没有出声。/p
迟月楼犹疑着,吩咐『奶』妈几句,出门去了。/p
『奶』妈端过一碗热粥,道:“好孩子,我叫厨房熬了一碗燕窝粥,你吃一点,吃了才有力气,才能好得快呢。”/p
秦苕昉摇摇头,她口里苦苦的一点滋味,根本不想吃。/p
『奶』妈见她两眼深陷,脸『色』蜡黄,一夜之间,变化如此巨大,心中不免痛惜叹一声,道:“好孩子,凡事想开点,有些事情不能强求,还是随缘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