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仿佛一道墙,隔着内外的两个世界。你在那头,我在这头。你看得到我这发生的事,我也看得到你那发生的事。只是……一模一样的情景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摘自《女仆日记》,作者:清水流
浴室。
看着洗漱台前镜子里的人,还穿着睡衣睡裤的清水流伸出了手,镜子里的人也同时伸出手,慢慢地,两只手以相同的速度隔着镜子面贴在了一起。
班主任松本优子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我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对此,我也感到万分抱歉。但因为对学校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所以校长的原话是……”
是不是该感谢你用的是“抱歉”这个词呢?如果是“同情”、“怜悯”之类的,说不定我会“杀”了你哦,用一种全日本都会“同情”“怜悯”你的方式呢。正在刷牙的清水流歪了歪头,睁着紫眸思考着“美丽”的死亡方式。
说到这儿,松本优子仿佛是怕自己后悔,深吸了一口气后闭着眼睛迅速地说完,“就算要死,也要给我撑着最后一口气解决这件事后再死”似乎是为了给清水流消化的时间,这里是一片空白。
就算这样的话是校长的原话,可是作为传话人,你的话也太多了哦,松、本、老、师。清水流微仰着脸,闭上眼睛,用沾满泡沫的双手在脸上打圈。
“虽然这话说得很难听,但我想你也知道他的决心了。”或许是认为自己说的话过分了,也为这个女孩子的经历而感到惋惜,松本优子暗自叹了口气,本来是那么优秀又温柔的女孩儿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紧接着,换了种口气,“个人来说,我能给你的建议就只有:收拾好心情面对这一切。你可以晚一点来,但必须来,否则……”说到这里,松本优子就挂了电话。话没有说完,却给了人无限的想象空间。
否则?否则如何?清水流用冷水冲洗着面颊,突然抬起满是水珠的脸冲着镜子讽刺地笑了,镜中影像的嘴角同时也拉出了一个等同的弧度,水滴从额头滑过眼角、颧骨、嘴唇、下巴,最终滴落,“啪嗒”一声回荡在空气中。
是退学处理,还是找人杀了她?连死都不怕,你以为我会在乎那么一点可有可无的名声吗?擦过脸又抹好乳液以后,拿过唇膏,对着镜子一点又一点地涂抹,抿了抿嘴唇。
看着镜中的自己,清水流打开了水龙头,用沾湿的手抚了抚额前的刘海,又在粉色的唇角缓缓地舔了一圈。没有关上的水龙头“哗哗”地流着,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刺耳。
“呐,你说,如果星华出现跳楼事件的话,会怎么样呢?”问着镜子那头的人,她语气慢悠悠地硬是拉出了鬼魅的气氛。想到那些人听到消息后因此急得跳脚、脸色铁青的场景就觉得异常好笑呢。
“哈哈哈哈……”清水流抱着胳膊笑得前俯后仰,良久,疯狂的笑声降了下来,双肩却还在抖动。闻不到呼吸声的浴室里,她的肩膀似乎在替她努力呼吸。
“不过呢,就为了这个,‘才’不值得呢。”左手捂着笑疼了的肚子,右手五指张开遮住了整张脸,清水流只对着镜子露出了一只深紫色的眼睛,眼里是深深的恶意。
校长室。
这时候的校长室来的重量人物还真不少呢。清水流低下头,刘海盖住了眼睛,垂在两侧的长发因这幅度遮住了她嘴角的冷笑。
恐怕只有年终奖金发放的时候才会这么齐吧?不,奖金也许是直接汇到户头的呢?那样的话她还真是有幸一次性见到这么齐的领导人物呢。
看吧,地中海的教导主任,平时不见人影的脑满肠肥的正副校长,还有那明显得一身笔挺的西装都掩盖不住铜臭味的,是谁呢?不认识啊。别的,嗯,那比毕加索的画还抽象的长相,恕她艺术水平有限理解不能。
在外人看来,这是个平时温柔亲切又有能力的副会长,现在正低着头认真地听着聆讯。看吧,果然人的第一印象是占据主位的呢。
何况遇到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自愿的,就算是给学校带来了负面影响,但已经“教导”过了,如果能解决的话也就算了吧。
“好了,你出去吧。”在众人都数落个遍之后,校长终于觉得口干舌燥地放人了。“是,那么我告辞了。”弯腰、鞠躬、带门。看吧,即使遇到了这种事情,她还是一个“有礼貌的好孩子”……才不是呢。
天台。
这时候上午最后一节课还没有下课,天台上凉风习习,清水流一个人坐在栏杆上,双脚伸在悬空的外面踢荡着,脸朝着太阳的方向,深深地吸气,整个人沐浴着金色的光芒。
“下来”突如其来平板的声音把清水流从迷茫中惊醒,“嗯?”一转头就看见碓冰拓海面无表情却近在咫尺的脸,造物主还真是优待你呢,脸上都没有瑕疵。
“你试过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感觉吗?我有过哦~”尾音上扬,显示主人的心情十分愉快。清水流在碓冰拓海眼皮底下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在了栏杆的边边上。
“下来”碓冰拓海眼睛直直地盯着清水流,嘴上重复着这两个字。可清水流却自顾自地脚尖对着脚跟,脚跟贴着脚尖地走着,还转头雀跃地问他:“你要来试试吗?”
那语气仿佛她现在正在做的不是一不小心就摔死的事,而是一件能让人感到快乐的事,她则正急于和人分享那成功后的喜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