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是的,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她倒也乐意看看这个曾经熟悉的家乡,如今都有了怎样的变化。
“咱们这个村子啊,虽然地方偏僻了些,可是却也有着独一无二的地方。您看那边的山岭,它可是咱们村子的宝藏啊!”村民说着,指向了一座草木茂盛的山岭。
“神羊岭那边的山垄之间,长满了野生的葛藤。您看那绿油油的叶子,多好看啊!这就是咱们村子的主要产业了。用葛藤抽丝,纺织成的葛布,可受欢迎了!”村民亮了亮他所背的一大捆藤条,自豪地介绍着。
赵青有些好奇,询问道:“神羊岭?是因为山上的羊很有灵性吗?”
“是的,神羊岭那边的山羊非常有灵性,所过之处,从没有猛兽敢于侵犯它们,显然别有特异之处。”村民解释道:“我们这里的人都很崇敬这些白羊,认为它们能够带来好运和幸福。”
赵青听后感到有些新奇,她没有想到自己曾经放牧的这些白羊,竟然会受到如此的崇拜。村民们对它们敬畏有加,时常会收集新鲜的葛叶,作为食物献上。
提着手中的镰刀,村民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压低声音解释道:“刚才你路过的那个院子,就是我们村里的‘神羊庙’了。据说,这间房屋里曾经住过一家传说中的修行者,这些白羊原本就是她们家养的……”
在和村民们的聊天中,赵青也得知了这些人搬迁而来的缘由,原来附近的乡邑这段时间出现了一批异地来客,自称想要让逝去的主君落叶归根,要以重金作为代价,让人帮助寻找其先祖的墓地。
为了得到一笔可让平民生活水平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重金”,光是这一带的区域,便有成百上千的村民,专门在山里寻找了好几天,结果毫无收获,不过,却因此发现了这边山羊的异常。
《吕氏春秋·异宝》载:“荆人畏鬼,而越人信。”楚人之鬼,剑拔驽张,面目狰狞,多为凶神恶煞,故人多惧之;而越人信奉之鬼,多为吉祥之神,人多信而求佑。
由于把山间的白羊当成了吉祥之神来崇拜,又联想到了曾经住在这边、素有本事的赵青一家,附近的村民们很快就出现了一个专门寻神羊庇佑的风气,有不少人家搬迁过来,定居于此,令这个荒村重新振兴起来。
中年村民之所以一见到赵青就如此热情,自然并非是他真的这般好客,而是这个村庄已形成了初见规模的“旅游业”,当地的村民想要当导游解说,忽悠她在这里参观,花钱吃饭、住宿。
不过,据这个村民所说,神羊岭的名气并没有广泛传播开来,反而有着逐渐被时间冲淡消失的趋势,虽正值清明时节,最近来的行客却越来越少,村子变得冷清了许多,言语间流露出些许无奈和叹息。
……
接下来,赵青继续跟着村民参观村子,看到了每家每户门前挂着的腌制鲤鱼,“庶人食菜,祀以鱼”,这一尾尾鲤鱼,正是村里为了祭祀大禹而自发供祭的物品。
在官营盐业还没有形成垄断之前,只是因官方大规模生产占据优势之时,“民得占租鼓铸、煮盐之时,盐与五谷同价”,盐价远没有后世那么高昂,腌鱼也属于常见的食品。
不远处的空地上,一群少年少女正在荡简陋的秋千,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还有几个人聚在一块斗鸡,占据上风的那人喜笑颜开。这些活动,都是民间清明节常见的习俗。
另一边的屋檐下,十几名妇女在锅盆里熬煮着丈夫们收割回来的野生葛藤,缕缕轻烟飘向空中,再用工具进行抽丝,通过一系列繁琐的工序,逐渐将其纺织成白如雪华的精细葛布。
那首《诗经》中的《葛覃》描绘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
由于山陵之地少有农田,大部分人靠着捕鱼打猎维生,所获取的鱼类肉类难以长期保存,没法贩卖到山外较繁华的地域,因此,织葛业已是村子里主要的对外产业,而非平原地区常见的耕田务农。
据赵青所知,通常情况下,绝大多数的越女,每年劳心费力,却仅能织出一两匹的葛布,用于制作夏季售卖的薄衣,每匹布大约能换取三四石栗米,工作十分艰辛,收入却相当微薄。
赵青驻足观看良久,心中感慨万分,这些勤劳的妇女们用自己的双手为这个村子创造着价值,也让她感受到了家乡的温暖和希望。
想要造福乡里,她打算使用的手段,自然并非简单粗暴的分发大量钱财,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搞好当地的教育业,让平民也有着通过学文习武改变人生的希望,方是正确的道路。
当然,由于赵青肯定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实打实地教导乡亲,她准备在未来开展的项目,其实是花费钱财让人到山里支教,并以此作为榜样推行开来,形成广泛的风气……
“天色已晚,离这边最近的乡邑却还有几十里路。小姑娘,你要不要来我家吃点晚饭,填一下肚子,以及住宿一晚?”
聊了一路天,中年村民在自家门前停下脚步,把背着的葛藤条放下,打量着看上去没带什么东西的赵青,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如果带钱的话……三四个小币就够了。要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