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也一样的简单。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油灯被吹熄之后,黑暗里响起了蚕声。
蚕声越来越密集,但不是那种啃食桑叶般的声音,而是无数沙沙的,好像吐丝一样的声音。…
丁宁的身上开始闪耀微弱的光亮。
好像有无数看不见的蚕爬到了他的身体表面,开始吐丝。
无数肉眼可见的细丝在他的身外形成。
这每一根细丝,都好像是三境之上的修行者的真元,如凝液抽成,又蕴强大的力量。
只是令人难以想象的是,这每一根细丝的色彩,又十分的驳杂,看上去好像是很多种不同颜色的真元拼接在一起。
色彩斑杂的丝在丁宁的身外穿梭,渐渐结成了一个巨大的茧子。
内里的丁宁悄无声息,似乎连体温都已经消失。
……
在长陵绝大多数人已经深睡入眠的时刻,城南一座不起眼的两层古楼里,却还有着微弱的光亮。
几盏忽明忽暗的小油灯旁,站着一名神色恭谨、作侍立状的灰衫剑师,他的对面,则是一位正迎着灯光阅览文书、看上去有些病态的三十岁男子。
这名男子身穿着一件在这种天气里显得有些略厚的灰色棉袍,面目比长陵的绝大多数人都要英俊,只是穿了已经显得过厚的棉袍还似乎有些怕冷,身形有些瑟缩。
他的眼角也已经有了皱纹,而且他的眉头中间也有皱纹,这使得他就算不在想事情,也像是始终在想着什么烦心事。
这样的人,平日里需要思考,需要担心的事情一定特别多。
他就是王太虚,长陵市井江湖的龙头之一,其手下的两层楼,明面上只是占了城南一小块地方的租子生意,但暗地里却在花楼、赌坊上,有着更大的势力。
丁宁加入白羊洞,正是出于他的举荐。
在昨天夜里一举灭了经营马帮和行镖生意的锦林唐,分得了雷雨堂两成生意后,王太虚和他的两层楼,其影响力也大为增加,长陵市井里的江湖人物眼中,已然一飞冲天。
然而王太虚本人却很清楚,任何底层的修行者,不论飞得多高,在长陵真正的权贵眼里,还是太过低微。
这些年,两层楼安安分分的在塘底的泥水里混着,小心翼翼的不站在任何一个贵人的门下,不成为权贵家养的狗,才能更好的安身立命,屹立不倒。
只是当他对上了暗中投靠了某位军中大人物的锦林唐,并借助白羊洞杜青角之力压下了对方后的反扑后,现今的局势已然大不相同。
某种意义上,两层楼已经成为了白羊洞在长陵市井的附属势力,虽然实际上并非如此,仅是一次支付了筹金的出手相助,但只要别的人都这样认为,那便是难以更易的事实。
“买上一大批常见的花草、药材,在长陵街巷里张贴一些宣传可治愈旧伤、医好疑难杂症的告示?这是要开一家医馆吗?但为什么要尽可能隐蔽行事?”
“白羊洞要我去做的事,只是这么一些吗?”仔细地察看着丁宁让灰衫剑师荆魔宗带过来的这几份文书,王太虚的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惊讶之感。…
在昏暗的灯火之下,他打开了荆魔宗递过来的一个小袋子,倒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明珠、各色宝石,在价值上远远超出了王太虚的想象,若是用在鱼市的交易上,绝对可以买到他这种五境修行者的性命。
这些珠宝,虽只是赵青用高温熔炼矿石制造出来的仿品,但应该没什么人能够分辨得出来,实际上,反而更可能因为它们的品质太好,卖出更高的价钱。 刹那间,王太虚的神色变得慎重起来,因为如此之多的资费,便意味着白羊洞此举绝非小打小闹,而是真的要在收购药材和搞宣传上大下功夫。
同一时间,他倏地发现,这个小袋子的内部,居然还刻着几行隐藏甚深的小字。
毫无疑问,这应该是白羊洞更加秘密的指示,是严禁泄露出去的内容:
借助前两件事的掩护,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搜集长陵所有花匠的具体住址,以及在诸多告示中刊登一条包管可以治好脸部剑伤的消息;
还有就是找人私下接触银月赌坊的一名供奉,称有把握治好他母亲身患的重病。
大人物交付给市井江湖人物做的事情,虽未曾亲身经历,但王太虚也听闻过了不少,对于他来说,只要不是让自家兄弟抵命牺牲的差事,那便不算什么。
暗中思索片刻,正准备把预付资费给储存起来,王太虚却忽然间瞥见,袋子里的那几行文字扭曲起来,变幻成了另一幅模样:
近期若是遇上了军中贵人报复性的袭击,只需点燃这只袋子,或可奠定战斗的局势。
郑重其事地将明珠、宝石装回其中,贴身收起了这只袋子,王太虚挥手示意荆魔宗退至楼外,自己需要休息睡眠,明天一早让人集合,下达一些警戒防备的命令。
遥望着长陵中那些有着高耸阁楼、显然为权贵们所有的巨大宅院,他在走至卧房之前,不禁喃喃自语道:
“我们这些市井里的小鱼小虾,虽然弱小无有凭依,但若真有人趟过了界,自也有反击的手段。”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两层楼附近一间普通房屋的顶部,一名面容冷峻、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的黑衫男子,远远望着这座灯火渐熄的古楼,开口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