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了娶妻生子一事,韩煜脸上的笑便成了苦笑,“娶个自己不称心的,误了人家一辈子,也误了自己一辈子,倒不如自己一人过得潇洒。”
琉渊叹道:“是你眼光太高。”
“那你呢?”借着月辉,他直直看着对面的人,“你眼光是怎么样的?”
琉渊低眉,看着白瓷杯中的酒,酒水里映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千丝万缕的思绪化作了脸上的一抹笑,“不知道。”
有些不自在地握着白瓷的酒杯,韩煜试探地问道,“你心中,就没喜欢过谁,哪怕是宫里头的一个宫女?”
说到喜欢过谁,琉渊脑海里浮现的便只有那个赤羽黑身的人,只是,他已三年未出现。没有回答韩煜的问题,他反问:“表哥可有喜欢过谁?”
韩煜手中的杯子握得很紧,被他这个反问问得不知所措,他用笑来掩住自己的慌张,“哪有人如你这般狡猾的,不回答我的问题,却来反问我?”
琉渊坦然道:“表哥长我两岁,此事自然要比我在行一些。”
开启话头的人反而心虚了,韩煜喝了一口酒,转移话题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个,我怕再说下去,会让你觉着我是个极其愚钝之人。”
“我看到不尽然,表哥精明之处不是常人能比拟的。”
说到精明,韩煜却有些自嘲了,“我倒是十分希望自己能有你说得那般精明,如此,那老狐狸也就不敢这般嚣张了。”
提到老狐狸,琉渊立即明白是谁,不禁问道:“可是他又做了什么让你不快的事?”
韩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饮下,抬起袖子抹了抹嘴,“你倒是可以问,他做了什么事是让我看得顺眼的。”
韩煜嘴里说的老狐狸并不老,朝中也没人知道他到底多少岁,只知他看上去就如二十出头的年纪,且还是个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三年前才步入官场的他恐怕是这大蕲开国以来擢升最为迅猛的官员,三年前初入官场他不过是一个五品的中书舍人,短短两年便成了中书省的一省之长,官居正二品。
韩煜就常说:“奸臣要升官,靠的是手段,利欲熏心了,就什么阴险狡诈的手段都使得出。”
只是,谁也摸不透这中书令到底耍了什么手段,让这一国之君看中,连连升官,平步青云。
说起中书令,韩煜就一副恨不得要将他碎尸万段的神色,“奸臣总归没有好下场的,我就等着这一天。”
琉渊心平气和道:“他或许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坏。”
“他若是不坏,这世上就只剩下好人了。”
爱恨分明的魏国府公子韩煜看中书令的眼神总是斜着的,忠臣总是不愿与奸臣一道。更何况,一年前,中书令在皇帝面前大肆弹劾陈将军,后皇帝听信了中书令的言辞,以谋反之罪将陈将军处斩。陈将军算得上韩煜的恩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也怪不得他这般厌恶。
琉渊对于中书令这个人,印象倒是不坏。提及这个人,他首先想到的是他那双眸子,那双隐含了千年深潭的眸,原先以为,这能摄人魂魄的眸子只有那赤羽黑身的人才会有。然后再是想到他的名字,柳夙羲,似很久以前就听过。最后想到的才是他带着浅笑的脸,很美,比世间最美的女子还要美。
琉渊回到寝房中,窗台上停了一只碗口大小,羽毛鲜红的鸟,一双墨色的眼睛正看着从外面进来的人。这是一种世间少有的鸟,琉渊也叫不出它的名字。
说起来倒是有些荒唐的,这鸟本就是他的生辰礼。今日下午,中书令柳夙羲提着个精致的鸟笼进了宫,说是要给五皇子送生辰礼。送的便是这红色翅膀的鸟。
当时,他提着做工极为精致的鸟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下官恰巧得知殿下生辰,正愁着要送什么礼,听闻五殿下十分喜爱鸟禽,思来想去,古玩器具都比不上送一只奇鸟来得妥当。”
琉渊看着他手上的鸟笼,脸色却阴沉了下来,他虽喜欢鸟禽,但是却十分厌恶将鸟禽关在笼子里,关在笼子里的鸟禽跟折了翅膀没甚区别。
这礼他是收下了,聊表了一下谢意,琉渊才道:“柳大人将这鸟赠予了本宫,可是本宫做什么,柳大人都不会介怀?”
柳夙羲点头,“自然。”
琉渊要做的便是将鸟笼打开,让里面的鸟飞出来。红色羽翼的鸟扑着翅膀,并没有飞走,而是停在了附近的房梁上。
似乎早就猜到琉渊会打开笼子,柳夙羲对他的举动一点也不惊讶。
韩煜虽常说柳夙羲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奸臣,琉渊对他却并不反感。或许是因为他那双跟邢鬼一模一样的眸子,还有他那张和邢鬼有几分相似的脸容。
柳夙羲脸上总能对着琉渊摆出一个温和的笑,且只对他一人。平日里,他都是冷着一张脸,在他人眼中,中书令柳夙羲却又是冰冷难以接近。
韩煜就曾说:“我看是他对你图谋不轨。”就差点说出了非分之想来。
进了寝房,琉渊提步向着窗台走,窗台上站着的鸟儿也不畏惧,一双闪着灵光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原来是一只不怕人的鸟。琉渊伸出手掌,红色羽翼的鸟便跳上了他的掌心,乖顺的鸟儿匍匐在他的手掌上。琉渊唇边流露出一丝笑,他对鸟禽都有一种爱怜之心,这是从四年前开始的。
“一天没吃东西,可是饿了?”他柔声对着手掌上的鸟儿道。
匍匐在手上的鸟儿动了动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