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约定既成,瑶光笑着举杯敬其他三人,笑道:“我这般异想天开的念头能得到几位先生支持,着实惊喜……这般一说,我亦很想见见纪才女与鬼谷先生高徒了。听闻云中君曾游学稷下,被尊为稷下先生,不知能否与我说说稷下之事?”
邹衍饮下一杯酒后答道:“邹某数年前的确游学稷下,获益匪浅。想来清虚真人、鬼谷子与元巨子均已听闻稷下学宫之名,自齐桓公于临淄稷门外建学宫至今百余年,诸子百家多有名士游学稷下,广授儒道墨法、农兵阴阳等学,盛极之时有百家争鸣气象,历代齐王均优待士人,学说出众者被封‘上大夫’,在齐国之内极受尊崇,是以诸子百家之中多有人往稷下求学,或欲借稷下讲学而扬名天下……邹某当年年轻气盛,初任云中君不久,便往稷下游学,始知人外有人,不可小觑天下士子,三年后学有所成便大胆讲学,有幸得到诸人赏识,忝为‘稷下先生’。清虚真人是否有意往稷下一行?若是如此,邹某可为清虚真人手书引见拜帖,稷下学宫必定十分惊喜。道家已有数年不曾有人入世,此番真人出函谷,正当扬名天下。”
瑶光闻言一笑,回道:“数日前于赵王宫内讲道有所突破,一年内将以稳固心境、内省审思为要,无意讲学……只是听闻稷下学宫近年来出了一位极有名的士子,有所好奇罢了。”
“清虚真人所指的便是儒家这一任当家荀况吧。”鬼谷子沉声道,“老夫亦曾听闻荀况声名,荀况重儒法而兼墨道,对稷下历年来诸子百家讲学归纳扬弃,曾三任稷下祭酒,是近年来名声斐然的大才,离稷下后往桑海建立小圣贤庄,传儒家所学,门下弟子李斯学成入秦。”
“桑海小圣贤庄……”瑶光听到这熟悉的名称不禁笑了起来,“果真是儒家,若有闲暇,该当前往拜访。”
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是秦始皇为桑海墨家叛逆与意图不明的儒家忧心之时,那一次她纯然将小圣贤庄当做敌人看待,却也不禁为伏念、颜路可惜,对年轻的谋圣赞赏惋惜,当时她万万想不到会有一天她与墨家会是如今这般友善的关系,亦想不到有一天她会真心诚意想要好好拜访小圣贤庄而非上门寻衅吧。
邹衍与鬼谷子均曾游历天下,因此对瑶光说出这样的话并不以为奇,开周四百年来,历代出名的大学问家都曾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只是游学的方式各不相同而已。
元宗并不插话,墨家与儒家不和由来已久,并不似道家与诸子百家均是不远不近的关系。
邹衍一笑,道:“邹某与荀卿有旧,也可书信一封,想来荀卿也愿结识道家英才。”
四人又随意闲谈片刻,天南海北,兴之所至,有时对天下大势稍加评论,尚不到有所争辩之处便点到即止地换个话题,只让一旁的听众愈发力不从心,深觉难以跟上四人思路。项少龙这个来自现代算是思想超前、见识广博的人都被这种天马行空的高谈阔论弄得头皮发麻,有时稍微对四人话中机巧思索片刻就错过了剩下的话,愈发难以明白后头的那些讨论,赵墨首领严平也只熟悉墨家经义,并不似巨子元宗一般对诸子百家都有所了解,而赵盘这个往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更是深觉自己太过浅薄,妄自荒废时日。
这也与四人身份密切相关,如鬼谷纵横一脉历代只收两位弟子,及至最后更是只有一人能继任鬼谷子之名,素来自名一人可强于百万之师,自然需要对天下大势、诸子百家、各路英豪、风水人物了如指掌,才能运筹帷幄、以一己之力撼动天下。阴阳家近年来图谋者大,除却东皇太一,左右护法与五长老都游历七国,以图大业,见识广阔自不必说。道家则可说是诸子百家起源,诸子百家之中均有一两分道家学说在内,瑶光昔日又曾在咸阳宫内遍阅七国书籍,对诸子百家学说均有涉猎,这一番略有些跳脱的谈论也不会使她为难。四人之中最少言的便是元宗了,但能任一家首领的人又怎么会没有几分真实本领,凡他接话之时必能切中要害,言简意赅。
如此小半个时辰过去,四人谈兴到浓处,却忽然间极有默契地相继停下,互相看看后,各自笑了起来。
与世间真正英才相处,便是这般令人陶醉,敌也可为友。
邹衍与鬼谷子两人站起,瑶光和元宗随后起身。
邹衍忍不仔慨道:“十年之后,不知我们四人的弟子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无论是敌是友,无论谁胜谁负,均是天下之幸。”瑶光笑着做出送别的姿态,“二位先生慢行,一路顺风。”
鬼谷子朗声笑道:“来日清虚真人若来鬼谷,老夫扫榻相迎。”
元宗抱拳与两人告别。
邹衍和鬼谷子各寻一个方向翩然远去,元宗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从前只当唯有墨家可救这乱世,如今看来,终究是我自大……诸子百家又岂有虚名,阴阳家与纵横家都有这般人物,墨家却还是一盘散沙,如今最兴盛恐怕还是儒家了。”
“百家争鸣,天下英才皆为天下虑,这是天下之幸,有心而尽力,问心无愧即可。”
瑶光目送二人远去,忽而转身看向赵盘,道:“阴阳家姑且不论,纵横家凡有传人入世,必是烽火连年……以一己之力撼动天下,又何尝不是以天下为棋坪,使纵横两位传人相争……我向鬼谷子讨来这十年,十年后,你若还不能成为执棋之人,就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