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乔即便着急,但还是保持了大家闺秀的风度,只听她盈盈地问,“先生,吴侯如何了?”
老者一摸山羊胡子,语重心长道,“吴侯……就在这几个时辰了。”
白烨一愣,轻轻闭上眼睛,再乍然一睁开,双目已经变成了一对阴阳之眼。她凝神往下望,却意外地发现躺在床榻上的人阳气充盈,完全不像是病入膏肓之人。又见大乔面上虽然焦急,但目光出奇平静。
白烨淡淡一笑。
躺在榻上的,并非孙策。
白烨往四周观察,既然孙策不在这里,他又会躲在何处?他不会离得很远,因为他安排了这个人来假冒他,就是要找出要谋害他的人。依照孙策要强的个性,他一定在某处悄悄观察。
白烨发现大乔时时用余光往侧面一堵墙壁上瞄,那墙壁上挂着一幅人物山水画。白烨茅塞顿开,孙策必是躲在那堵墙的后头。
正在白烨为自己的猜测而欣喜的时候,事情忽而变得古怪起来。
一阵阴风吹开了窗扇吹开了大门吹灭了刚点起的灯盏。
大乔用袖子遮挡眼睛,放下袖子的时候,屋内又陷入了漆黑。
不知道谁带上了大门,只听“哐当”一声,门合得严严实实。
大乔刚要出声,却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人扼住,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在这个时候,屋内的另外一个人,也就是那位唯一赶来的老郎中,竟然忽然倒地。他的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他的手足都在痉挛着、颤抖着、抽搐着。
他口吐白沫,两眼翻白,花白的头发散了开来。
大乔吓的花容失色,捂着嘴巴躲在那副画轴旁边。
人人都说于吉的冤魂不散,难道此刻真的是于吉来了?
即使是白烨也从未真正见过鬼魂附身在活人的身体上的情景。一般死去但不愿意到阴司的是恶魂恶魄,他们隐藏自己的身份,装作与活人无异,但只要一遇到鬼差无常便会原形毕露。恶魂恶魄的身上会自然而然地散发一种属于死人的*之气,他们所接触的人所碰到的东西都会沾染上这种气息,渐渐地加速*。
白烨盯着下方的老郎中,阴阳眼内闪过一道锐光。
这原本便是人间的麻烦,自己能不出手便不出手,只要这孙策娶不成江姗,是谁做的那又有什么差别?可是——
白烨又转念一想,自己身为无常的职责便是维护阴阳秩序,若让一个鬼魂随意在人间寻找替身,岂非与自己的职责相悖?
她捏着拳头不作声。
老郎中在地上翻滚了一阵之后,忽然停了下来。他直挺挺地横躺在地面上,突然两眼一张,瞪大如铜铃,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朝着床榻上的人睨了一眼,再摇摇摆摆地转向大乔。
只听他凄厉道,“吴侯……吴侯……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大乔的嘴唇发白,她尽力想要压抑恐惧,但还是不住颤声道,“吴侯未曾亏待先生,先生为何要如此冤枉吴侯?”
“吾与吴侯赌命求雨,吴侯却冤杀吾……夫人,依你之见,吴侯是否亏待于吾?”
大乔的脸色如纸一般惨白,“你……你究竟是何人?”
“吾乃琅琊道人于吉。”老郎中咧嘴笑道,“夫人还不唤吴侯出来?”他说着便要去掐断大乔的脖子。
大乔被压在墙上,手捏成粉拳,砸在老郎中身上却如同砸在一团棉花之上。
白烨在屋顶上看得紧张不已。
为何孙策还不出现搭救大乔?难道他连大乔的死活都不管了么?
就在白烨几乎就要跳下去的时候,大乔身后的一堵墙被打开,“于吉”扯着嘴角松开了手。他道,“你总算出来了。”
孙策长冠束发,穿着锦缎衣衫,手里捏着一柄宝剑,剑眉竖着愠怒道,“于吉妖道,你日日夜夜扰我使我不得安眠,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于吉诡异笑道,“难道吴侯已然忘记你已杀了贫道?”
孙策冷哼一声,侧首对着大乔道,“还不快走?”
可怜大乔一个天香国色的女子,此刻如敝履一般被人嫌弃。她独自一人扶着墙慢慢爬起,狼狈地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孙策,而孙策一眼也未曾看她。
她没有走出去多远,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她没有立即站起来,一行清泪无声地从两颊滑了下来,落在本就湿漉漉的路面上。
啪嗒……
白烨看在眼里,幽幽地叹息。
孙策是个大英雄,但并不是一个好夫婿。
“妖道,吾必叫你魂飞魄散!”孙策举剑就要攻去,剑尖所向,原本凄厉如风,但并未刺中于吉而是扑了个空。孙策大骇,又听于吉在耳边回声道,“吴侯,贫道在此。”
孙策转身便刺,但一剑扎进了墙壁,他用力往外拔,却已经无法拔出了。孙策从靴子里拿出一柄断匕,横眉观望四周道,“这屋子四周都下了符咒,你逃不出去了!”
于吉哈哈大笑,“吴侯,汝不信吾能求雨,却相信他们的符咒能够镇压吾?”
孙策冷冷道,“试试便知。”
于吉的影子在他身边迅速掠过,孙策转了几圈都未曾碰到他。惊惧之下,孙策欲要叫外头的人进来,却连连喊了几声都不见人,只听于吉又道,“恐怕外面再没有人应你了,孙策,汝今日便会为汝的刚愎自用付出代价。”
孙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