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
江虞让婢女送走了郎中,自己遣退了所有人,独自陪在白烨身边。
白烨躺在江虞的闺房内,躺在她的榻上,呼吸急促而不平稳。她紧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额头不时渗出汗水。在这个时候,便会有人用汗巾温柔地替她拭去。
江虞坐在榻边,心内空洞一片,她此刻竟然什么也不想。没有筹划,没有设计,只有一心一意地去照顾白烨。
她没有机会去问白烨究竟是如何受的伤,她也不敢去问。
白烨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之中,她能够感觉到身边有人在一直照顾自己,她知道那是江虞。
灯油添了很多,不担心半夜会熄了。
郎中说白烨受的伤太重,失血过多,今夜是她能够存活下去的关键的一夜,所以需要有人一刻不停地去守着她。
江虞不声不响地主动承担起看护白烨的任务,她对自己说这样做只是想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
“噼啪——”灯火跳跃了一下。
江虞望着白烨苍白的、清秀的脸。若明若暗的轮廓,不知道在何时开始经常会闪现在她的眼前,扰乱她平静的情绪。江虞自认为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人,除了姗儿外,她不会考虑任何人的任何想法,可是——
她见白烨的嘴唇干燥到裂开,以指尖点了点水,沾在她的唇上。本想迅速逃开,但见到白烨的眼睑动了动,她竟出神地将指尖点在了她的唇上。
都说闭上眼睛眼珠子会动是在做梦。
你梦见了什么?
白烨一手抓住了江虞的手腕,江虞惊地欲抽手,但可惜白烨不让她抽离。
江虞惊慌。
她醒了吗?
“万俟尘,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白烨梦呓道。
江虞怔了怔,看着自己的手背被白烨掐出了青色於痕。
万俟尘不就是黑无常?他与你有什么仇恨?
白烨的指甲越掐越深,她的眉头越拢越紧,眉梢上的一道剑伤隐隐裂开。江虞疼惜地抚摸她的眉梢,低声叮咛道,“你如果再这么动怒,就永远也好不了了。你难道要一直赖在我这里?你想留下,我反倒不能让你留下了。”
这些话在白烨醒着的时候,江虞是绝对不会对她说的,但此刻她伤重昏迷,江虞的心境也起了变化。有些话,只能在对方不经意的时候偷偷地讲给她听,因为这些话是无法当着她的面平静地、正常地叙述出来的。
有些人醒着和睡着真的很不一样。
白烨的眉毛动了动,蹙紧的褶皱松了开来。
江虞轻轻叹气,靠在榻边假寐。
外面淅淅沥沥又开始下起了雨。
江姗没有回府,她还在外头找着白烨。孙权陪着她,他问过江姗要找谁,江姗只说她要找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孙权动用了自己能调用的所有兵力去帮助江姗寻人,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就在江府。
天下起了雨,孙权看着江姗满脸疲惫的样子,忍不住拉住她道,“姗儿,你先回府休息吧,人我会继续找,一直到找到她为止。”
江姗回头望着他道,“不行,没有亲眼见到她,我总不放心。就算我回到府中,我也不会安心的。”
孙权皱眉道,“你等着,我去拿柄伞,我们最好再去吃点东西。”他见江姗几乎就要淋透了,于心不忍。
江姗抹掉脸上的雨水道,“仲谋,你先回去罢。”她知道依目前局势,孙权不能离开孙府太久,这关系到他以后的命运,一个细微的错漏都会造成日后的缺憾,他此时此刻不该为儿女情长牵绊。
“可是……”孙权年轻的脸上显露出不舍,他还在迟疑。
“不要可是了,快走吧!”江姗推了推他,然后道,“我答应你,再找一个时辰。若是还找不到她我就回府,这样可以吗?”
孙权只能应允,叮嘱了几个士兵跟着江姗,自己策马回府继续为孙策守灵,局势一变再变,他的确不可冒险。
江姗嘴里喃喃道,“白烨,如果让我知道你偷偷地在哪个地方躲起来看我笑话,以后的日子,我让你好看;如果你不小心死在哪个地方,我就刨了你的坟,让你不得安生。”
遮掩在乌云后的月升起又落下。
江姗一夜未归。
江虞房中的灯盏渐渐熄灭。
当太阳破开黑暗将第一抹光投入闺房中的时候,白烨辗转醒了过来,但身侧却已经没了人。
她怔了怔,仔细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情,还有睡梦中耳边温言软语的叮咛,那似乎是江虞的声音。
她说起话来真好听。
白烨心想。
掀开被褥想下榻,但白烨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你失血过多,还需要静养,不要勉强下床走动。”面前射来一道光,白烨眯着眼睛,瞳孔骤缩。她隐约能够看见门口的一道优美轮廓,她的手里端着托盘,盘里有一个精致的碗。
江虞穿着素雅的白色纱裙,裙尾曳地,飘渺地像是天宫里的仙子。
她款款朝着白烨走来,将托盘放在了榻边的矮桌上。白烨这才看见那碗里装的是一碗纯净到除了米和水以外什么也没有的白粥。
虽然无常没有味觉,但失去了法力的无常有一点点味觉。白烨不想吃这么平淡的东西,于是皱起眉头道,“我现在不想喝......”
江虞却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语,自顾自地端起碗,乳白色的陶瓷勺子在里面舀上一勺,喂到白烨面前,“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你